话说,绥进快马加鞭赶到京兆府时,顾青山正好刚从牢狱中出来,罪妇全盘认罪伏法,案子审得前所未有的顺利,然而一死一囚的悲剧,却令顾青山如何都轻松不起来。
死者的惨状,那名罪妇脸上麻木和冷静的画面时不时在眼前闪现,令顾青山不由沉思。
究竟怎样的折磨,会令人连死都不怕呢,那名罪妇,像一个活死人般,整个过程冷静、自若的将整个犯罪过程全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也没有一丝害怕和悔恨,宣判后,连眉眼都没有抬过一下,只神色木讷的跪在大堂上,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腐朽般的麻木呆滞,仿佛只想一心求死。
所以,婚姻,到底是什么
正在顾青山沉吟时,这时,绥进气喘吁吁的跑了来,顾青山很快缓过了神来,扫了绥进一眼,随口问道“郡主今日都在忙些什么”
说着,还不待绥进回话,又道“打道回府罢。”
忙碌一日,此刻,竟难得有些归心似箭。
却不料,绥进却支支吾吾的将人一拦。
顾青山终于正眼扫向绥进。
只见绥进小心翼翼的看了顾青山一眼,试探着开口道“少主,郡主说,郡主说府里没没米了,让您今儿个不用回府用晚膳了,您便是回了,怕也没没您的份了。”
绥进谨小慎微的说着。
顾青山听了此话后似怔了一下,片刻后,双眼一时微微蹙起,没米
有那么一瞬见,他还以为回到了贫瘠的西南。
所以,是因为昨晚或者今早的放纵,令郡主至今还心生恼恨
这是顾青山的第一反应。
不过片刻后,又很快发现了端倪。
那便是,这是绥进去跑的第二次腿了,去的第一次还分明一切正常,分明未见任何异样,也就是说,至少当时郡主心情还算是平缓正常的,那么
据说,那会儿侯府的乐氏来了,不过才隔了两个时辰,情况竟急转而下了。
当即,顾青山将绥进上下打量了一遭,很快反应了过来,只抿着嘴,敏锐扫向绥进道“好端端的让你传个话,怎会如此,可是你触了郡主的逆鳞呢”
顾青山端详着绥进,一双眼稀松平常,却精悍又犀利。
绥进立马举手委屈道“冤枉啊,少主,我怎敢在郡主头上动土,便是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触了郡主的逆鳞啊”
绥进连连辩解着,想了想,只道“属下方一落马,便见郡主的脸色好似有些不对,哦,对了,乐夫人的脸色仿佛也有些异样,属下斗胆猜测,许是乐夫人今日跟郡主说道了哪些私房话,这便引得郡主感同身受了罢,对了,属下仿佛还听到郡主嘴里念叨了一声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之类的云云,可见,少主,当真不关我的事儿啊我就一传话的,哪还能惹到郡主头上去”
绥进偷摸瞅了眼顾青山的脸色,叭叭叭的辩解着,恨不能将自个摘个一干二净。
顾青山听到这里,一时抬手揉了揉眉心,嘴角却无奈勾了勾。
心中一时了然了。
与此同时,也暗道一声不好,看来昔日回京时,去往安伯侯府府中领回一婢女这个罪名,他这辈子怕是再也摘不掉了。
此后余生,任何男人若但凡有个不好,他怕是都有被无故牵连的嫌弃吧
看来一失足成千古恨。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淡淡扫了那绥进一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话一落,顾青山大步跨出了衙门。
绥进在身后叫苦不迭。
话说,顾青山这日特意绕道去了一趟北镇街,回时,已到了掌灯时分,府中已点上了灯火,晕黄色的灯将院内照亮一角,清晰可见。
将军府府邸大,年代久远,装饰颇为古朴森严,与郡主那奢华的郡主府不可相提并论,他这段日子忙碌,每晚回府时,府中已落了灯,夜晚烟雾缭绕,有时冷不丁看上去略有些清冷瘆人。
此刻,看着雾气中的一抹晕黄色光芒,顾青山脚步微顿,不由想到一个突然间冒出来的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那便是,娇贵的郡主被困在这样一方清冷的府邸中,会不会意兴阑珊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直接回了无恙居。
以往回来时,屋内早已落了灯,只在庭院外留了一盏,今日回得早,又许是正好赶在晚膳时分,只见偌大的庭院里竟是十分热闹,郡主的侍女们端着托盘,进进出出,忙碌不已,庭院的灯光也比往日更亮,看着倒与往日的清冷截然不同。
“大人大人回来啦。”
跑腿的圆脸小丫头看到他后,立马撒腿就跑,只马不停蹄进去通传着。
顾青山眉眼一抬,心道,倒是个伶俐的。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便见那圆脸丫头很快去而复返,不多时,领了两个身材膀圆的婆子过来,婆子抬了个火盆,摆在院子中央,只小心翼翼地腆着脸冲他道“大人,那个郡主说了,您今儿个办了桩死人案,得得跨过这火盆,去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