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爱)(3 / 4)

告诉她下午过来,因为上午他们会睡懒觉,毕竟是一周两次的休息日。

卧室外的壁炉里正燃烧着温暖的橘红火焰,不时响起轻且柔软的爆裂声,光线映照出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餐桌上曾摆放过许多奇形怪状的礼盒装红草莓,寻常的甜美被重塑成日日不同的新鲜,窗框是淡雅的绿,外面是静谧的冬。

高定西装与复古夹克肩挨着肩,运动手表不小心跌进放满领带的抽屉。

他们合作扯起大床上原本没有一丝褶皱的被子,让它看起来有种蓬松舒服的慵懒,枕头上故意压出印痕,像刚度过一个有美梦相伴的长夜。

在这个不确定的瞬间,池雪焰突然意识到,与过去不同,在拍下广告牌照片发给父母的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有想。

他猜,贺桥应该不会生气或责备,而是会主动去拿清理的工具。

他们明明只是在临时营造共同生活的假象。

爱像是一种能为庸常记忆赋予灿烂意义的游戏。

“在想蓝色的海,白色的游艇,和被海浪摇碎的三个酒杯。”

冷淡的秩序感被倦懒的凌乱所侵占。

“还有,你给我打来的电话。”

也不知道那时的贺桥究竟会说什么和做什么。

一本看上去很催眠的外文书,一个玻璃水杯,还有一个造型精致的陶瓷糖盒。

是那之中唯一的倒影。

贺桥那侧也是三样东西。

他想,他变得不确定了。

“在最后道别的那一刻,我对你说,明天见,而你也对我说了相同的话。”

但他正在想象这些随风飘荡着的美丽未知。

但池雪焰将要开口的时候,又在顷刻间收回了每一句话。

宽敞洁净的衣帽间里,渐渐填满了两种风格不同的衣服,休闲与正经。

他的回答总是很干脆。

实际上,这反而是他难得没有睡懒觉的一个周末。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

贺桥再回到衣帽间时,先是怔住,然后很快笑着承认自己欠缺考虑“这样更好。”

没有去想恋爱中的人应该怎么做,没有思考该说些什么才更像相爱的伴侣。

要是杯子不小心被他摔碎了,贺桥会说什么

他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会挑选什么样的杯子。

看着漂亮的壁炉内部顺利飘动起火苗,池雪焰起身,去自己的卧室里搬东西。

他的思绪也总是飘忽不定。

池雪焰依然不清楚该如何准确判定爱情的到来。

所以贺桥认真地问下去“在想什么”

因为之前共度的日子里,不需要那种温馨醺然的氛围。

或许是一个,或许是很多个。

看上去更像同居久了的家。

如果是贺桥从那个漂亮的糖盒里,拿起一颗不知口味的糖递给他,他不保证睡前的自己一定会拒绝。

在下午的大扫除之前,上午还有许多事要做。

他不确定,也都不重要。

屋子里的景色像幅流动的油画,散发出一种会叫人想到永恒的气味。

风轻轻送来身边人好听的温和声音。

正因为玫瑰会很快凋零,它盛开时的样子才显得珍贵,那些最叫人难以忘怀的美丽,往往都伴着注定无可挽回的破碎。

是他最近新买的花瓶,刚从自己床边的柜子上拿过来。

无论如何池雪焰想他会在贺桥收拾完玻璃碎片以后,拉着他一起去买一些新杯子。

彼此一同度过的,真实而琐碎的人生。

在极短暂的瞬间里,时间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倏忽交织在一起,使得空间有限的此今霎时延展成没有边际的海洋,波光粼粼的夏日海面上,他坐在船中央,看海风吹来极美的火焰。

贺桥维持着一丝不苟的本性,习惯性地将它们摆放得泾渭分明,很明显看得出是两个人的衣服。

从未共同生活过的主卧里,眸中盛着倒影的人语气轻盈,专注地凝视着他。

可在这一刻,他忽然又觉得,水杯放错位置其实无关紧要,甚至更好,是一种与独处时的舒心截然不同的好。

池雪焰说到这里,蓦地笑起来,周身所有的日色便都隐没了。

贺桥也一样。

里面肯定严谨地装了糖,味道应该会很好。

两个床头柜上是风格不同的陈设。

反正夜晚那么长,还可以再去刷一次牙。

他注视着对面被日光笼罩的爱人,上午的视野格外澄净分明,能清晰地望见灿金光线停泊在烂漫耀眼的发梢。

贺桥看见站在床对面的人停下了动作,陷入长久的静默,便问他“怎么了”

他只是漫无边际地想象着一种或早或晚会发生的画面地板上已经碎裂的玻璃杯,正在认真收拾碎片的贺桥,即将要去挑选新杯子的他。

小十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