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8 为吾主铺路的棋子(1 / 3)

长安好 非10 5851 字 2个月前

褚家人被提前带走了。

负责此事的是孟列。

禁军在城中四处搜查,孟列将褚家人安置在了登泰楼的密道之中。

孟列原本提议,在太庙今日的祭祀大典之上,尽量多安插一些人手,尽可能地保证太傅的安危——

这个提议被褚太傅断然拒绝了,并反问斥责孟列:【这便是她手下打理暗桩之人吗?如此不知轻重罔顾大局,何以成事?休要坏了老夫的计划!】

李隐的戒心从未放下过,整座皇城皆在其掌控之中,任凭孟列手段过人,但多安插一人,计划便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褚太傅谋划至今,不容许有任何差池出现,且太傅很清楚皇城的布防,并不认为单凭区区几个十几个高手便能护他全身而退,而人多出错之处便会增多,一旦稍有暴露,便会前功尽弃。

因着这个提议,孟列几乎是被厌蠢症发作的褚太傅臭骂了一顿。

彼时,孟列没有再说话。

作为执掌登泰楼二十年余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自己的提议相当冒险。

他也从不是意气用事之人,相反,同常阔无绝他们相比,他是异常理智冷漠的人,从不会因外物而动摇决策。

只是他太清楚一件事了——褚太傅于殿下而言,不是父亲更胜父亲,殿下只怕很难承受失去这位老师的代价。

但这位老师是极其固执的,老师为学生铺路之心太过坚决,没人能够动摇。

而另一位「老师」,几乎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作为暗中部署之人,孟列早已为乔央父子准备好了退路,可护他们暂避暗道,以待大军入京。

但乔央也拒绝了,他选择留在了国子监。

与尖锐固执的褚太傅相比,乔央一直是随和平顺的人,他没什么性子棱角,也没有浓烈的个人底色。

他做出这样攸关生死的决策时,也仅仅只是叹息一声,语气很平常地与孟列说,他既让学子们知晓了真相,让他们见到了丑恶,便不能留他们独自面对丑恶,否则又算什么老师呢。

他不曾抛下他的学子们,当初卞军入城时不曾,今日也不曾。

这一日,孟列对「老师」二字存在的意义,忽然有了深切的体悟。

太傅与乔央,都是很好的老师。

他们是学生的好老师,也是这世道的好老师。

正因有这样的人在,才会让人敢于相信这世道仍是有救的,才能使众人心间的公正火焰不熄。

殿下常言一句话——制心一处,则无事不办。

今日城中,这些制心一处传递真相者,皆为救世者。

孟列立在后院高阁之上,隐隐听得二楼中有文人的怆然悲哭声响起。

李岁宁昔日所作那一幅《山林虎行图》,尚且悬挂于登泰楼二楼中。

有绝望悲愤的文人对画放声大哭,痛斥苍天无眼,叫救世者战死异国,叫叛国者得登大宝。

身为寻常世人,越是明晓如今窃取帝位者的真面目,才越能体会到太女北赴戎机的可贵可敬。

有人悲声道:「——如若上苍果真有好生之德,何不将太女殿下还予我大盛子民!」

城中喧哗震动着,孟列定定地望着城门方向,眼底有一丝希冀在涌动。

近来,京中的戒严程度到了何等地步,作为执掌暗桩的孟列,对此体察的最为清楚。

暗桩耳目乃是各方势力惯用手段,而单是这短短十日间,便有诸多势力的眼线被李隐手下之人拔除。

孟列经验丰富,为避风头,以免暴露计划,遂暂停了所有与城外的消息往来。

此刻城外什么情况,他也很难详细得知。

但是,经验告诉他,李隐如此超乎寻常的戒严……多半是出了什么大的变故。

想到一种可能,一贯冷静镇定的孟列眼底溢出一丝泪光,城中人在救世的同时,或许城外也有人正在拼力赶来,欲救这些救世者。

登泰楼也很快被禁军闯入搜捕。

文人们或惊散而逃,或与那些禁军对峙,拳脚冲突间很快见了血,待禁军拔刀之际,登泰楼的掌柜出面,请求那些禁军通融,躬身奉上了重金。

换作平日,或是半日前,那些禁军必然不敢收受这样的贿赂,但此刻……谁又能说他们在挥刀时,心中便全无恐惧?

他们自然也都看到了那一则百罪书,他们突然成了叛国者的爪牙,不免自危地想,倘若其上所述皆属实,待日后大军入京讨伐时,今日他们手上沾的血,是否便会成为罪证?

禁军敢于这混乱之际收下奉来的重金,亦代表着人心已经在变得溃散。

他们收缴了那些文人手中的纸帛,但无法收缴人心之上拓印的真相。

禁军离去后,掌柜的忙让人关上了大门,暂时将那些文人们收容在此。

有文人颓然而坐,有文人激愤不减,吵嚷着要离开此处。

惊逃声,怒斥声,哭嚎声,行走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