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低下眼睛看向自己脖间。
一柄镰形的砍柴刀,刀刃此刻镶在了他的脖颈喉骨之内。
他扑通一声仰倒下去。
“彭武将军!”
“你这妇人……胆敢当众杀我朔方部将!”
那砍柴刀是那妇人从腰后拔出来的,竟二话不说便要了彭武性命!
有人拔刀指向荠菜,众人沸腾起来,却被薛服等人制住。
荠菜坐上马背上纹丝不动,道:“某还得活着回去向我家节使回话,总不能折在这等居心不良的杂碎手中!”
四下躁动间,薛服上前从彭武脖间拔出那把砍柴刀,双手递还到荠菜马前:“多谢将军出手助我等清理内贼。”
荠菜接过刀,满意地看着这位年轻人,道:“我等虽不欲插手朔方军内务,但若薛服将军需要,只管让人前去传话,我家节使就率兵候在营外!”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将沾了血的砍柴刀重新别到腰后,视线扫向那些朔方将士,提高了音量。
薛服知晓,这是在替他弹压人心。
而对方敢有此言,必然是得了常节使示下,那位素未谋面的常节使,竟有替他撑腰之意。
薛服心下仍存不解,甚至感到受宠若惊,但他的腰背已不自觉挺得更加笔直,心间一阵滚烫,再次重重抱拳,目送荠菜驱马离开。
薛服回转过身,面向朔方军士,眼神比平日里多了一份迫人的坚定与锐利。
人群中,有人暗自攥紧了拳,也有几名部将交换眼神之后主动站到了薛服身侧。
师大雄忙着设法脱身,此刻已焦头烂额,自不会出现在军阵之前。他的心腹也大多被他召去议事,因此此处师大雄的亲兵并不算多,而大多是立场摇摆之人。
薛服知道,这是他争取人心的机会。
此时,有一支从城中而来的十余名士兵疾驰而至,带来了靳、程二位副使的军令。
岳春言已经入城,两位副使也已获悉师大雄之举,令军中缉拿治罪师大雄,决不可让其有机会叛逃出灵州。
此时,两位副使也已经在回营的路上。
“师大雄擅调兵力,自作主张谋杀朝廷钦差,冒犯冲撞节使灵柩,戕害同袍,险置岳大郎君于死地!实乃不仁不义不忠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薛服高声道:“我知道你们当中不乏偏向师大雄者,但你们要清楚,此刻他已是朔方军的叛徒!”
“内有想要诛杀他的将士,外有五万骑兵围堵,师大雄今日不可能活着离开此处!即便你们护着他拼死逃离叛出,却不要忘了,你们的家人还在关内道,而你们没有本领带得走护得住他们!”
“到时,你们将会成为朔方军的叛徒,你们的家人后代也会被刻上同样的烙印!”
“拼死跟随一个无德无义之辈,将刀挥向并肩作战的同袍,葬送在战场上拼杀而来的荣光,尔等不妨扪心自问,这当真值得吗!”
“节使外仇要报,戕害同袍者同样该死,想要除外必先安内!”薛服话到此处,猛然抽刀:“今日凡试图追随叛徒,亦或趁机助长内乱者,皆依军规悉数诛杀!朔方军中,今日不留内贼!”
四下寂静了片刻后,陡然爆发出呼喝声:“……肃清内贼,告慰节使与枉死同袍在天之灵!”
“肃清内贼!”
“肃清内贼!”
众人纷纷举刀高喝,一时间士气翻涌,呼喝声震天。
对大多数朔方军而言,师大雄今日若只是刺杀钦差,他们未必会在意,甚至许多人会认为师大雄胆魄过人,可师大雄动了岳春言,手上沾了朔方将士的鲜血——
岳光在关内道的声望不容置喙,他的死是所有将士心中的痛,他的长子决不该成为权势争夺的牺牲品。
更何况,抛开这些道德不谈,此刻外面围有五万骑兵,而统军者常岁宁已经表明了立场态度……他们朔方军不惧死,却没道理为了一个不仁不义之人自寻死路。
道义人人皆有,只是多与少的区别,而若遵从道义的同时又可以稳妥求存,那么便无人会拒绝成为高喝道义者之一。
此处士气如火,开始迅速蔓延,所到之处,融铁化金,在一度摇摆分裂的朔方军中重铸着军心。
军营外,不足半里处,无数骑兵静立雪中,乌压压地看不到尽头,似与灰色天际相接,如树立于苍穹之间的铁盾利剑,监察并维持着这方天地之间的秩序。
常岁宁坐在马上,注视着朔方军营的方向。
那里此刻士气震荡,乘风扑面涌来。
军中的动静自然很快传到了师大雄耳中,此刻,他正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上马。
他虽失人心,但尚有一千心腹亲兵在侧,他已让人再三查探过常岁宁的骑兵包围而来的方位——
那些骑兵已将军营围下三面,仅有的一面尚未合围而起,是因为他们朔方军营为了隐蔽性与防御性,以及出于抵挡寒流的考虑,乃是依山扎营。
军营后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