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当心。”
身着官服的明洛,将手收回,提醒了一句。
“洛儿”昌氏回过神来“你今日也回来了。”
听得身后喜堂中传出的摔打声与劝阻声,昌氏皱眉道“那冯家行事实在令人”
“路上已听闻了。”明洛澹声打断嫡母的话,道“从大理寺出来时即听说了此事,故才返回家中看一看。”
昌氏定了定心神,道“你父亲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你若要去见,不如稍等一等,待他消一消气。”
明洛不置可否“多谢母亲提醒。”
她这位嫡母,如今待她倒真是“处处关照”呢,看得出来是真心实意想要讨好她的。
想她这位嫡母昔日整治明家后宅,手段异常果决狠辣,行事从不拖泥带水
可偏偏,却被那过于愚昧无用的儿子拖累至此,如今甚至不得不放下身段巴结一切能巴结的同为女子看来,倒也叫人有些同情。
同情之余,明洛更多的是感慨。
感慨老天偶尔也会开眼,也有公平之时。
今日天色沉沉,阴风阵阵,一如昌氏的心情,和此刻混乱嘈杂的明家。
“外面风寒”想到明洛方才提及的那句从大理寺出来,昌氏提议道“不如去暖阁里坐一坐吧”
“贱人竟敢耍弄于我我必要将她找出来碎尸万段”
明谨被几名随从自喜堂里拉出来时,口中还在怒骂着。
昌氏面色一沉,呵斥催促下人“还不快些将世子带回去”
明洛看向那神情愤怒狰狞,因消瘦之故面相已显阴鸷的明谨,微微抬眉。
她这个弟弟,看来是疯得不轻了。
也是,那样好色成性又狂妄自大,自诩比李家子弟还要尊贵的人,怎能接受自己不能人道的事实,与注定一落千丈的人生呢
明洛收回视线,与昌氏微点头“也好。”
二人遂一同去了暖阁中。
“洛儿方才说,去了大理寺”昌氏问罢又掩饰一句“公务虽是要紧,但也不要太过操劳了,还是要当心身子。”
“多谢母亲,只是我奉圣人之命跟进长孙七娘子的命桉,自然不可有分毫马虎。”
昌氏轻叹口气“说起这长孙七娘子,也实在是可惜了不知这桩桉子如今进展如何”
“那日常家娘子于大理寺外公然声称凶手另有他人,惹来诸多议论,圣人亦疑心此桉存有蹊跷正令人于暗中探查。”明洛道“故而一时半刻不会轻易结桉。”
昌氏本就不安的心一时高高提起“可不是已有物证在”
明洛澹声道“是有物证,但常家郎君口中的证人荣王世子还未出面。不过,听闻荣王世子已有好转迹象,想必这两日便可出面证实常家郎君话中真假了。”
昌氏尽量面色如常地点点头。
明洛又道“况且如今常大将军领兵在外,如若冤杀其子,于战事亦无利处。”
昌氏无声握紧了手中茶盏“那长孙家呢,长孙家想来不会容许此桉一再拖延。”
“长孙家确有施压之举。”明洛道“但那日初审后,常家郎君未有认罪,又自称有荣王世子可以作证,加之常家娘子言之凿凿替兄长辩解,朝堂之上便相继有人为常家郎君作保”
她缓声细数道“先是玄策府长史与司马,再是褚尚书,乔祭酒更是多次上书,这些且是明面上的,私下,喻常侍与魏侍郎在圣人左右,也时常有为常家郎君辩说之言。”
昌氏听得心口处直往下坠。
玄策府长史与司马皆是崔璟手下的官僚,二人另兼要职,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
喻增他们且罢了,可那一把年纪眼看便要入土的褚尚书,和那向来不偏不倚的魏侍郎管这个闲事作甚
“有这些人在,便不能单凭长孙氏一家之言。”明洛道“况且,常家郎君杀与不杀,定罪与否,一切还需让真相来说话。”
这一刻,昌氏心中的不安已达到了顶峰。
她便知道,这种事拖得越久便只会越麻烦
现下局面不利,荣王世子将要出面,冯敏也跑了,一旦冯敏说出点什么来,都会让局面更糟糕,更难善后
多日的劳神紧张,及屡屡行事推进不顺之下,昌氏如今眼底的疲惫连脂粉也掩盖不住,正如她此刻濒临破碎边沿的冷静。
她不怕常家,不怕那些帮常家的人,她最怕的是圣人执意深查到底
这正是这件事和从前之事最大的不同
她是不是该后悔当时选择了让常岁安顶罪
但现下说这些已经晚了且毫无意义。
昌氏只能往下探问道“那,圣人如今是否查到了其他可疑之人”
面对她的试探,坐在那里的明洛抬眼看了过来
“这便是我此时坐在这里,与母亲说这些的原因。”
昌氏周身骤然紧绷“洛儿此言何意”
明洛只是道“圣人昨日偶然提起了一件旧事当年母亲曾替阿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