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脸色一变。
他侄儿
他侄儿是遭人灭口后丢进了护城河
他方才听了只觉震惊,但眼下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陷入了同侄儿一样的境地
“你当真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不将那人供出来,对方便真的能保你平安吗”常岁宁道“恰恰相反,你越是将对方瞒得干净,对方灭起口便只会越没有顾忌。”
男人后背已冒出一层冷汗。
对方是说过,纵今日事情败露,但只要他嘴巴够严不乱说话,事后必会帮他躲过常家的报复,送他离开京城保他平安
从始至终他怕的根本就不是官府那点小小惩戒,而是常家私下的报复。
但现下常岁宁的话却提醒了他,他真正该怕的或许是他的“雇主”。
或者说这二者都是阎王爷
男人此刻恨不能扇上自己一百个耳光他屁本领没有,原本混吃等死的好好的,作甚非做这刀尖舔血发横财的白日梦
从一出现就又哭又喊的男人此时欲哭却已无泪,只剩下了无边恐惧。
被他视作阎王的那少女再次开口“你若如实说出一切,我便不追究你今日之过,保你一条命也不是不可以。”
男人一愣。
怎么还调换过来了
但这个诱惑的确极大,他一时将信将疑地看着那少女“你当真能说话算话”
“废话”常阔开口,声音如洪钟“我常家人一向说话算话”
常岁宁“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要还是不要,你自己选。”
“我选”在众人的注视下,男人再无犹豫“我说我什么都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退一步海阔天空小命保住
男人脑子里蹦出一堆和自己情况关系不大的文词,嘴上已道“是有人指使我来此闹事的,画是对方给的,我说的话也都是对方教的”
四下惊动之余,众人又多生出怒气。
竟果真是受人指使刻意毁诽常娘子名节
或因吃人嘴短,或因真心被那幅画给折服,已下意识地将常娘子视作了自己人代入感很强,已经拿眼神将那周姓男人千刀万剐了。
看着都加入了这剐人行列之中的胡焕等人,一壶急得不行不然他端盆冷水来把郎君泼醒吧否则郎君明日酒醒,怕是要为错过此等事而懊悔终生
“快说,究竟是何人”常岁安将画放回到书案上,已快步走到了那磕头认错的男人面前。
“这个小人是真不知道啊”男人道“出面的像是个仆妇,还拿帷帽遮了脸我收银子办事而已,哪里敢打听这么多”
常岁宁听了这话,不免要感慨一句此人与周顶真不愧是叔侄,真正是只认银子不知认人。
见她神情,男人心里一慌这该不是见他连个像样的屁都放不出来,要反悔了吧
他忙道“但我知道他们还安排了其他人过来”
解氏身侧的仆妇眼底微微一颤。
那男人继续说道“我久仰常大将军威名,做这等丧良心的事,难免怵得慌,心里实在没个把握,起初是万万不敢应下的但那仆妇告诉我,只要我听她的吩咐闹一场就好,其它的自有人来收场,定保万无一失”
对方那运筹帷幄的绝顶自信隔着帷帽他都感受到了,一听这安排还挺缜密,安全感立刻就来了。
现下看来,就是个屁
连画都弄不来真的,还学人家栽赃陷害呢
这栽赃陷害根本没害着旁人,倒是将他给害了呜呜
“照此说来,今晚你另有同谋在场了”常岁宁面上毫无意外之色,边问话边看向众人“来之前,你们可打过照面吗”
对方既决心要在这拜师宴上坏她名声,便不可能只将希望放在这男人身上。
他只能蛮闹一通而已,若想真正定下她的污名,少不得需要另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这个人是谁,谁又最适合来做此事,好像并不难猜。
众人间顿时议论纷纷。
男人满脸苦色“小人不知是何人,照面也是不曾打过的”
现下想想,那些人狡猾得很,一点都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生怕事后被他拖出来
解氏身边那仆妇于心中微松口气。
她方才有一瞬间还以为那位夫人行事不讲究,竟将她家夫人的身份透露给了这不可靠的男人。
现下看来此人并不知道太多。
虽说方才被常岁宁落了面子,但解氏此时的神情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方才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相较之下,眼下这般局面至少是可控的。至于被顶撞之事,过了今晚,她有得是法子让对方长记性。
“可你们既是同谋,为防行事有出入,总是要有时间章程在的”姚翼走了上来,定声问“你们如何联络,你又是如何知晓何时该出现在此处的”
见有“臭办案的”出了面,常岁宁便也乐得轻松。
喜儿干脆搬了张椅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