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道声音,乔玉绵有些不确定地小声问“宁宁他在同谁说话”
崔琅一愣“自然是在跟你说话啊”
此时他难免察觉到了不对,好奇地伸出手去,在乔玉绵面前晃了一下,待还要再晃时,手忽然被人拿团扇敲了一下。
那素面团扇的扇框为竹木所制,对方所用力道巧而快,疼得他“嘶”了一声,忙将手缩回,同时朝动手之人看过去,只见那手执团扇的少女正看着他,声调平静而带着提醒“崔六郎自重。”
崔琅撇了撇嘴“常娘子好凶啊”
上回踩他虫子还以询问他如今几岁来暗指他行事幼稚,今日竟又打了他的手。
常岁宁看了一眼他缩起来的右手“若非顾及崔六郎午后还要上场,我还能更凶些。”
崔琅听得瞠目。
什么叫还能再凶些,难道还想打断他的手不成
想他横行京师多年,除了他家阿爹之外,还从没人敢对他放下过如此狂言,且这狂言从她口中出来竟如呼吸一般自然
“崔家六郎”此时乔玉绵困惑问道“我们见过吗”
对方来国子监已有段时日了,她固然是听说过此人,但二人并未碰过面。
崔琅尚不及亲口回答,她身边的婢女已恍然大悟道“女郎,婢子想起来了这正是大云寺春祈大典时,那日撞了女郎的人”
这边的说话声方才便招来了乔祭酒等人的注意,故而皆止步回头看了过来,此刻随着这句“指认”,乔祭酒崔璟等人便都看向崔琅。
迎着那一道道视线,崔琅忽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乔玉绵想了想,却是问婢女“小秋,是哪一个”
眼盲多有不便,纵是自己和身边人再如何小心,但偶尔的磕磕撞撞总是难免的,与人碰撞也是常事,她自不可能个个都记得清楚。
见那婢女小秋有些气愤地看着自己,崔琅下意识地道“等等”
然而已经晚了
“就是撞了女郎非但不曾道歉,还出言不逊,倒过来说女郎怕不是想讹他银子的那一个”
崔琅立刻感受到,那些看着他的视线顿时带上了压迫之感。
而随着乔玉绵轻“哦”了一声,了然点头说了句“是那个人啊”,那压迫感便更甚几分,直叫崔琅几近招架不住。
“崔六郎,果真有此事吗”走了过来的乔玉柏看着崔琅问道。
乔玉绵闻言便唤了声“阿兄。”
阿兄
崔琅眼睛圆瞪,目光在兄妹二人的脸上转了个来回
噢是像
且他的确是隐约听说过乔祭酒有个眼睛瞧不见的女儿来着
在那一道道的死亡凝视之下,崔琅迟迟意识到方才那句折回来又补上的“是你啊”,实在过于不知死活了。
“误会实是误会一场”
他先同乔玉柏解释了一句,又赶忙朝乔玉绵施礼“我这厢同乔娘子赔不是了”
天地良心,他那时当真不知对方眼睛瞧不见,故而才说了那些混账话
回想起那日情形,他也当真有了悔意,便又抬手再次施礼,动作之大带起一阵凉风“总之都是崔琅之过,日后乔娘子若有需要之处,崔琅但凭差遣”
这诚意很足,甚至称得上殷勤。
没法子,长兄且在看着他呢
他这才赢了上半场,刚想着能叫长兄对他改观一二,谁知却又莫名捅出了此事来上天就这么见不得他讨长兄半点欢心么
同样盯着他的还有那乔祭酒,若他此时态度不端正些,回头在国子监里岂有好日子过
久未等到乔玉绵回答,崔琅硬着头皮又施一礼。
这次他施礼的力道更大了些,掀起的凉风落在乔玉绵有些细汗的脸上。
她轻点头道“小事而已崔六郎君言重了。”
崔琅登时如获大赦。
还好这乔娘子不像常娘子那般凶。
崔琅出于谨慎,又朝乔祭酒的方向施了一礼,刚要开口时,乔祭酒已笑着摇了头,不以为意道“年轻人之间有误会,说开了便好了。”
他一向随意不拘小节,女儿都说了是小事,他也无意深究,此时只向常岁宁几个小辈笑着招手“来来,都来见过几位大人。”
此时常岁安也带着剑童寻了过来,一行人便一同上前。
“这位是玄策府崔大都督,这是大理寺姚廷尉,这位是门下省魏侍郎”乔祭酒含笑与小辈们道“你们应当都是见过的。”
见过也是要行礼的,常家乔家兄妹四人便都施礼。
崔琅混在里头,也跟着行礼,一时不敢抬头直视自家长兄。
他不敢看,自有旁人敢看
常岁宁抬眼之际,下意识地看向崔璟嘴角处。
在她醉酒打了对方之后,这还是二人头一遭碰面。
但现下显然不是表歉意的好时机。
然而,世事难料,往往由不得人
崔璟刚察觉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