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说愿为奴为仆,那我便试试你有几分诚意。”男人指向前方,眼底有一丝戏谑“我现下要回家中去,你若想跟着的话,那便每三步磕一个响头,你要真能跟着我回去了,那我便给你阿娘开药”
男童短暂的怔愣后,眼底燃起希望,连忙叩头“多谢郭大夫,多谢郭大夫”
“这”
“这分明是刻意刁难”
“未免太过分了”
“是他口口声声说要与我做奴仆的我如何处置自己的奴仆,你们管得着吗”那男人没好气地道“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愿意花银子找乐子怎么了比起只会动动嘴皮子指手画脚之人,我如此这般,已是大发善心了”
有文人听不下去,忿忿摇头“你这郎中”
也有人同那孩子说道“小兄弟,你不能听他的,此人不像是有善心的,多半是戏耍于你”
“多谢诸位好意”男孩子连忙朝众人拜倒揖礼“可我是心甘情愿的请诸位不要再苛责郭郎中了”
俨然是将此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来看待,生怕错失了这唯一的机会。
那郭郎中冷哼了一声,已甩袖离去。
男孩子赶忙跟上,每行足三步,便立时跪下磕头。
他身形瘦小,磕头时用的力气却很大,每每发出的声响像是砸在人心头上。
那郭郎中自负手慢悠悠在前,并不回头去看,似十分享受这哗众之感,眼底有洋洋得意之色。
跟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忍无可忍的指责声也愈发嘈杂。
常岁安看着那男孩子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皮,渗出了血迹,皱着眉要上前,被常岁宁伸手拦下“阿兄别着急。”
常岁安愤愤难平地道“俗话说医者父母心,这人怎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自伤其身还这般心安理得”
常岁宁轻叹口气,认同地点头“是不像个医者。”
男孩子再一次磕罢头站起身时,瘦弱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没站稳,幸有围观之人将其扶住,叹气劝道“小兄弟别再磕了再这么磕下去可如何吃得消”
“我看此人分明是存心捉弄纵是考验诚意,却也没这般道理的”
“没错,当真是辱没医者仁名”
那郭郎中梗着脖子道“你情我愿之事,与你们何干”
“只要能救我阿娘,我做什么都愿意”男孩子眼眶里盈满了泪,刚要再跪下时,被一名大汉拦下了。
“小兄弟不可再磕了”大汉看着郭郎中,啐了一口“京城又不止他一位郎中,这药也不是非得他来开的”
说着,摸出几枚铜板塞到男孩手中“虽不多,小兄弟且先拿着”
又道“我虽粗人一个,拿不出多少银子来,却也知道些浅薄道理,谁没有个艰难的时候,岂能如此欺负人”
“没错”先前那名文人也终于站了出来“世间事不该如此不能叫此等人败坏了吾辈风气”
说着,扯下腰间佩玉,递到男孩手中“将此玉拿去典当,可予令堂换些汤药。”
人群随之沸腾起来。
“我这里也有些碎银”
“都拿着,去请个好些的郎中看诊,抓些好药,不要误了病情”一名妇人说话间,瞪向那郭郎中,咬重了“好些的郎中”几字。
众人也都鄙夷地看向郭郎中,因此时给了银子出去,这鄙夷便愈发有底气。
那郭郎中的脸色一阵红白交加,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般反应,落在众人眼中,无疑是极解气的。
动容不已的常岁安一把夺过剑童递来的钱袋,也走了上去,塞到那男孩子手中“拿着,将你阿娘医好为止若之后再有难处,便去兴宁坊常家寻我”
托着衣襟用来捧着沉甸甸的钱袋,男孩子一怔之后,眼中泪水滚滚而落,朝着常岁安等人就跪了下去,哽咽道“诸位恩公的恩情我没齿难忘,若有来日,纵做牛做马,也必百倍偿还”
说着,重重拜叩下去。
这一幕,叫不少人都红了眼睛。
“快起来,不能再跪了”
“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圣人,日后争气些,天无绝人之路”
“照我看,这孩子一片孝心可感天地,又如此知恩,能屈能伸日后必成大器”
人群中附和声一时无数。
常岁宁赞许地点头。
竟连收尾也如此妥帖,叫人觉得这银子给的当真很值细节处见真功夫,这是下了真功夫的。
她看向那似无颜面再待下去的“郭郎中”,只见对方已然铁青着一张脸灰溜溜地离去。
很快,那男孩子再三拜谢罢,便在众人的催促下,赶忙给病母请郎中去了。
动容,感慨,喟叹等诸多情绪在人群中久久未散。
常岁安折返回来,见妹妹若有所思,不由小声问“宁宁,你是不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妥”
虽说他眼下未曾觉得哪里不妥,但碍于他行事一贯冲动,有时总是事后才能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