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门外传来的疯叫声,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粗布海青的裴氏坐在冰凉的条凳上,看着仆妇取来的吃食,面色沉极“拿走”
这些东西她怎么吃得下
“如今只有这些,娘子忍忍吧”仆妇苦口婆心地劝道“婢子听说裴氏族人皆已离京了眼下娘子还是要保重身子为上。”
“那就去找姚家”裴氏猛地站起身来,面色咄咄逼人“我不想再待在这种鬼地方了我要回京城去”
仆妇听得心情复杂。
这话说的
这整个净业庵里的人,又有哪个想呆在这里呢
可她们为什么不回京城享福呢,难道是因为不喜欢吗
“娘子”
“让姚翼想办法去打点”裴氏眼神反复“他不能不管我的死活他欠我们裴家这么多,他不能不管我”
“还有姚冉是我生了她,她不能如此不孝”
她说着,猛地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走向仆妇,紧紧抓住仆妇的肩膀“那个小贱人回姚家了吗姚翼是不是已经和她相认了”
“婢子昨日打听罢,不是已经同娘子说了”看着面前神志不清的裴氏,仆妇心中只余下了无奈“那位常娘子根本就不是郎主的骨肉,此前是娘子误会了”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那幅画就藏在他书房里我早就查清了,那个女人是他的远房表妹,与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裴氏一把推开仆妇“姚翼还在骗我他畏惧我们裴家所以才不敢承认”
“我要亲自去问他”
裴氏快步奔了出去。
“裴娘子这是要去何处”
裴氏厉声呵斥着拦住她去路的婆子“滚开”
“啪”
那婆子毫不留情,一巴掌重重地打过去,冷笑道“还当自己是大理寺卿夫人吗”
“你这卑贱之人竟敢打我”裴氏何时受过这等羞辱,尖叫着朝那婆子扑过去。
然她体弱,自入了净业庵后又时常大闹不肯吃睡,根本不是那婆子的对手,对方不过一推,她便倒在了雨中泥水里。
婆子满眼讥讽之色“裴娘子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
毕竟司宫台可是特意叮嘱过,要让她们格外“照拂”这位裴娘子的。
“你们等着”裴氏怨毒的双眼猩红“你们且等着遭报应”
“这世间是有报应在的。”婆子笑着道“裴娘子能来这专拿来消赎罪业的净业寺,不正是因为报应吗”
这裴氏都做了些什么,她可是听说了的。
也是个有本领的,娘家垮了,夫家也被她得罪干净了,就连亲生的女儿也被她逼得当众划破了脸
路走得这样绝,半条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也是少见。
婆子懒得再听对方的疯癫咒骂,撑着伞转身离开。
这样的人,下半辈子就别想着再有机会离开这净业庵半步了。
眼下还敢挑三拣四,口出傲言,待时日一长,为了活下去,不必人教,自然就能学懂事了。
日子还长,且有的是时间叫她慢慢赎罪。
裴氏坐在雨中咒骂着,时而又哭又笑。
雨势愈发地大了,雨水浇泼而下,将灰白的庵庙冲刷的愈发灰暗。
京城姚家,姚冉再次提出了想要出家为尼的打算。
姚家老夫人和曾氏劝了又劝,姚夏抱着堂姊哭了又哭,也没能改变姚冉的心意。
最后还是姚翼与女儿单独长谈了一场。
“冉儿,阿父知你有赎过之心,但这世间赎过的法子,远不止于青灯下自罚这一种。”
“冉儿,你该再好好思虑一二”
最终,姚冉与姚家人各退了一步,暂且留在了府中的小佛堂内礼佛,居于佛堂内,不再见外人。
风雨渐休。
晚间,姚翼于书房内料理罢公务,抬眼看向滴漏,已至亥时中。
姚翼自文椅内起身,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来至书架前,自暗格中取出了一幅画来。
那幅画在他手中半展开,一张女子画像映入视线。
那画上女子姿容过人,眉目娇丽,似蓄着欲说还休的淡淡哀愁。
“我找到她了。”
“她长得和你很像,幸好是随了你的样貌”
“但她好像跟你不太一样,不似你这般多愁善感。”
“或是自幼养在将门的缘故,性情倒是利落,胆子也很大。”
“你若是知晓她近日都做了什么,怕是要吓得连夜还魂咯”
“你要是得了闲,还是得去她梦里叮嘱两句女儿家行事,到底不宜太过扎眼,否则万一”
姚翼低低叹息了一声“女儿家啊,不容易。”
他看着那画上之人,低声问“九娘,既找到了人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问罢却是失笑“你一贯最是胆小,问你也是白问你恨不得将她藏在怀里永远不见人,断是不希望她冒一点险的。”
“可这世间事,人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