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老戚氏理所当然道“既然不合适,让施氏换了便是。”
陆侍郎哪是在意这个,但他也决计说不出惦记儿媳妇嫁妆这样有失颜面的话。
老戚氏看着他的神情,渐渐品出些味儿来,试探地问“若不然,我拿些东西与她换来”
但那玩意儿价值几何不好说,掏钱出去她不乐意,便又疑忌道“也不见得是真的”
确实流传过颇多赝品,可施家所出,也不见得是假的。
庞嬷嬷又到东院走了一趟。
她先是说明这札记不适合做满月礼送出,随即遵照老戚氏的嘱咐,暗示道“另一个,老夫人也有个担忧,世上极多裴公遗作的赝品,若大夫人这也是假的,拿出去被人发现,恐怕教人耻笑。”
施晚意像是受到羞辱,“母亲怀疑我拿赝品出来”
“不是不是,只是万一亲家老爷和大夫人也受了蒙蔽呢”庞嬷嬷悄悄觑一眼她的神色,道,“倒是老爷,懂些甄别之道,稳妥起见,大夫人不妨请老爷一辨真假。”
施晚意仔细思考,“既然如此,我就请父亲鉴别一二。”
她当即教人找出来,粗手粗脚地拿过来,哗哗翻了翻,像是不服气要自个儿看看真假。
庞嬷嬷已经晓得这札记若是真的,该是如何贵重,看见她的动作,心忽悠忽悠的,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弄破了。
等施晚意递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册子,径直送到外院。
陆侍郎也不管妻子是如何取过来的,净了净手,才接过来仔细的看。
看了许久,他激动道“是,是真迹”
陆侍郎如获至宝,连在外院“伺候”他的美婢都看不进眼了,只恨不得睡觉也放在枕侧。
翌日,宋婆子早早替施晚意到外院请问札记的真假。
陆侍郎一夜激动,脸色不好,精神却亢奋,抚须点头,“确是真迹不错。”
宋婆子便一板一眼道“如此,大夫人也能放心送出去了。”
陆侍郎瞬间露出些许急色,“如此珍贵的孤本,怎可作百日礼。”
“惭愧,大夫人寻遍嫁妆,皆没有雅致的物件儿,只有这札记送出去不损陆府颜面。”宋婆子没甚表情,说着惭愧,一点儿看不出惭愧,硬邦邦地说,“大人喜欢,可抄一本以作留念,以后就见不到了。”
陆侍郎“”
以后就见不到了
就见不到了
没感情的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循环在陆侍郎的耳朵里,刺激着他。
但直到宋婆子退出去,他都没问“为什么不从府库里选一件百日礼”。
而只隔了一日,宋婆子又去了一趟外院。
陆侍郎确实抄好了一份札记,可原书递出去的时候,动作慢又不舍。
宋婆子掐住书的另一半,陆侍郎还没有松手,宋婆子便面无表情地拽过来。
陆侍郎怕弄坏札记,忙松手,提醒“小心些。”
宋婆子没理会,书揣进袖中,躬身行礼,头也不回地退出去。
陆侍郎沉痛地看着她的背影,唉声叹气“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但他再不舍,札记还是重新回到了施晚意手中。
施晚意靠在榻上,惬意地翻看札记。
她也知道自个儿牛嚼牡丹,平时绝对不会看这种字迹难以辨认,较为晦涩的书册,但现下它可不是书,是聚宝盆。
之后几日,老戚氏那儿始终没有动静,施晚意也不着急,像模像样地准备了个普通的黄梨木匣子,将札记放了进去。
她还在老戚氏面前,煞有介事地说“用什么装不要紧,礼送到人心里去才是要紧的。”
老戚氏死死地盯着她,仍然不做表态。
不过是一本札记,她怎么可能就放了钥匙和印章,施晚意也太可笑了些。
施晚意就是纯膈应人,其他都是附加所得,坐在堂屋硬拉着婆婆闲聊了好一会儿,才挥袖走人。
陆侍郎实在舍不得札记,忍了好几日,也给老戚氏施了压,但她依旧固执,他又不好为此与老妻争吵,只得从自个儿的私房里挑出好几件珍奇之物,提出与施晚意交换。
札记是有价无市,可一般拿到的人宝贝的什么似的,根本不会卖出去。
施晚意庸俗,不喜欢的、不能变现的宝贝有什么用,且陆侍郎送来的几件东西,若卖出去价值远超过札记。
没穷过的人理解不了,有些人日日期盼着暴富,天上会掉馅饼儿,可真拿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钱又烫手。
虽然有些自欺欺人,可这转个手,差价不就赚到了吗
施晚意半分不心疼,也不跟公公讨价还价,爽快地换了。
这么来来回回,就到了腊月十五。
府里的规矩,每个月月中给出下个月的月例,十二月各处的月例,府里上月已经给过,而临近春节,不止要拿出正月的月例,还有春节祭祀、节礼、节宴等诸多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