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叙抬眉看着谢明瑜,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有什么意义呢
迟来的补偿比草贱。
更何况,谢明瑜对她也并非补偿,而是把欠她的嫁妆还给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东西,而非谢明瑜的补偿。
所以,一切都没有意义,不过是让她知道他并非无底线的伪君子,让她少些算计,少费些功夫。
“你若愿意给我写契书,那便最好不过了。”
南叙收回视线,心安理得拿起银票,“白纸黑字的契书比空口白牙的话叫人放心多了。”
这话有些讥讽之意,谢明瑜抬了眉,面前的南叙还是他所熟悉的南叙,俏生生的脸,清凌凌的眉,是那种雍容贵气中又略带清冷的模样,有着叫人一眼万年的惊艳。
可偏偏,这张叫人见之忘俗的脸是朵带刺儿的玫瑰,明里暗里都在讥讽他。
谢明瑜蹙了下眉。
“叙儿,我从未骗过你。”
想了一会儿,他向南叙解释。
那又如何
她已经决定和离了。
南叙耳朵微动,但最终没有抬头,她环顾左右,龚兴的花厅虽奢华,但厅里并没有纸笔,好在花厅旁边是耳房,隔着如意字纹的窗柩,她依稀看到里面摆放的有纸笔。
于是她起身离座,向耳房走去。
“叙儿”
南叙刚起身,身后便响起谢明瑜的声音,但南叙不想理他,更懒得看他,便头也不回往前走,不过三两步,便走进耳室。
耳室并不大,一张供人小憩的矮塌,一张小桌并高脚几,便是耳室的全部东西了,在高脚几上,她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笔墨纸砚。
南叙眼睛一亮,便走过去拿,但刚踏进耳室,她便被谢明瑜拦住去路,男人似乎有些不满她的冷淡,柔和长眉此时拧着,眼睑微敛着瞧着她,“叙儿,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不能,我不想。”
南叙撇了下嘴,“再者,骗不骗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决定和离了,谢明瑜这个人是好是坏,是虚伪是真心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
谢明瑜眉头愈深,“你我今日形如陌路,追其原因,不过因误会而起。”
“你误以为我动用了你的嫁妆,背着你养了外室,才会这般生气闹着和离。”
南叙抬眼,“难道不是”
“不是。”
谢明瑜摇头。
“是么”
南叙半个字都不信。
“我应该早些向你解释的。”
谢明瑜轻叹着,声音无奈得很,“我与思瑾之间并非你想象的那般,赎她出教坊司,只因她是我恩师的女儿。”
“知道,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南叙嗤笑。
谢明瑜被噎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南叙便笑了。
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显然没有意义,她径直绕过谢明瑜,伸手拿起挂在书架上的笔,转身塞到谢明瑜手里,“我成全你们。”
她笑得清清浅浅,毫不在意。
谢明瑜却失了声音。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到最后,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攥着笔,眼睑一点一点垂了下来,似极了雨中的青竹,秀于林风必摧之。
往日的南叙最看不得他这副模样,瞧一眼心便跟着揪了起来,恨不得把世间美好全部捧在他面前,只要他笑笑便好。
现在大抵是因为不喜欢了,南叙瞧了一眼,又瞧第二眼,心中半点波澜也无,只是感慨这个跟头她跌得不冤,毕竟谢明瑜的皮囊委实好看。
美色从来惑人,她只是犯了一个无数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
南叙移开视线。
把笔给谢明瑜,南叙便拿了宣纸在桌上摊开,镇尺压在宣纸上,柔软的宣纸顷刻间平整光滑,她便又打开砚台,开始磨墨,墨汁在砚台蕴开,她放下松烟墨,侧身给谢明瑜让位置。
“写吧。”
南叙指着铺好的宣纸与磨好的墨汁,“契书与和离书。”
谢明瑜手指微攥衣袖,声音有些发紧,“叙儿,我们能不能不合理”
“谢明瑜,我主动和离你应当求之不得才对。”
南叙奇怪看了眼谢明瑜,“还是说,你不会以为我对你仍有情谊吧”
“那你便会错了主意。”
南叙讥笑出声,“我今日赴宴,不过是向你讨和离书。若不是为了那份和离书,我才不会踏入龚府大门。”
谢明瑜脸色变了。
像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慢慢侧过脸,一寸一寸看着说话的南叙,面前少女还是他记忆里的模样,言笑晏晏,明艳却也清凌,但似乎,又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她的眼里没光了。
往日南叙见了他,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像是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