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星觉得自己那颗坚硬又不懂风情的心有那么一点动摇。
或许有一场婚礼也很好。
至少梁暮满足了他的仪式感,而他们,也有属于他们婚姻的高光时刻。
又或者,不为了那些所谓的虚荣,单单是他们自己,在众人的目光中深深望一眼,就已足够。
张晨星带着这样的念头入睡,竟然真的梦到了一场婚礼。那场景太美了,以至于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从抽屉里拿出笔来,记录那个五彩瑰丽的梦。
她跟梁暮说“我做了一个梦。”
梁暮打给她“什么梦”
“一个很好的梦。”
“跟我说说”
“不。”
张晨星拒绝他,然后轻声笑了。这是梁暮出差的第七天,还有二十四天梁暮就回来了。
张晨星也开始数起日子,这些波澜不惊的日子连成一条很长很长的线,渐渐就连进心里,也开始想念梁暮。那种思念并不汹涌,却一层一层堆叠起来,一日更甚一日。
家里有一本日历,每过一天撕下来一页放进抽屉,已经攒了七页。张晨星闲暇时拿出来数,一到七,很容易就数完,但她还会再数一次。
周茉看到了,就很感慨“张晨星也会这样思念一个人了呢就连张晨星的思念,也有老派的风流呢”
谁会在这个时代里,因为思念一个人而去撕日历呢大概只有张晨星一样的人了。
张晨星微微红了脸“走,去接马爷爷。”
“对对,走。”
“别接了,马爷爷回来了。”门口有人在说话,两个人跑出去,看到很久不见的马爷爷。老人花白的头发,比走的时候还要嶙峋。周茉扑到马爷爷怀里,哽咽一句“马爷爷”
张晨星走到他面前,拉拉他衣角,眼睛也红了。
那时二老离开,总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看他们的车子驶离古城,心里就像在经历一场生死之别。今天再次相见,顿觉感慨万千。拉着马爷爷去书店坐下,为他泡一杯他喜欢的绿茶。
那茶缸散着热气,把人的眼睛熏得泪汪汪的。
“说点高兴的。”马爷爷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你们看,爷爷回来了。跟万主任做个伴。”
“真好。”
“以后呢,你们不愿意做饭,就来交流中心吃。万主任不住这里,我睡梁暮从前睡的房间门。白天你们有事就去做,爷爷帮忙看书店。像从前一样。”
像从前一样。
张晨星很喜欢这句话。世事纷乱复杂,人生一直在不断变化。有时张晨星觉得自己跟不上,难免会怀念从前。马爷爷回来了,她真的像回到从前。
帮马爷爷回到院子里安顿好。梁暮从前住的地方已经腾出来了,万主任在里面新增了一个书柜,里面放着很多专业书籍,还有交流会获得的一些文化奖项。知道马爷爷喜欢花,还特地在窗台摆满了花。
马爷爷站在门口看着,四下环顾,不发一言,眼角干涩。或许因为人老了,泪水都会变得浑浊和稀少。明明神情悲恸,却没有泪水。
张晨星和周茉彼此看一眼,都有点难过。
“我跟你们马奶奶,在这里住了五十多年。”
五十多年,半个多世纪。前半生为温饱发愁,后半生为儿女操心,再后来,人老了,身不由己。
“我怎么感觉你们马奶奶回来了一样。”马爷爷抚着院子里的雕花围栏,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仿佛回到过去,他在院内工作、老伴在屋里做饭。
张晨星和周茉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也好像看到马奶奶一样。老人家端着一个盘子笑着招呼她们“今天在奶奶家吃饭。奶奶做了排骨,还有螺蛳。”
“时间门太快了。”周茉说“现在想想,我小时候在这里蹭饭,马奶发还没完全黑呢”
“现在你们都长大了。”
马爷爷探了口气。
“对了,我和张晨星给爷爷做了新被褥跟我们两个的一模一样,不,更舒服。”周茉说完跑去书店后院抱被褥,在这个私人的时候,马爷爷问张晨星“好了”
“好了,爷爷。”
“再也不去山上了”
“不去了。”
马爷爷很是欣慰,拍了拍她手背“好好跟梁暮在一起。好好过日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你马奶奶去世的时候,爷爷像被抽断了骨头,真想一头撞死就这么跟她去了。”
“也挺过来了。”
张晨星点点头,拿出手机翻出照片来给马爷爷看。是梁暮拍的她和他们“梁暮说,多拍一点,今年如果经济允许,就在巷子里租一个小门面,开一家老式照相馆。”
马爷爷拿过手机一张张翻看,在梁暮镜头下的张晨星,是更加特别的张晨星。
“那爷爷也要去拍照。你们每年给爷爷拍一张,一直拍到爷爷死。”
“那要拍四十年。”张晨星说。
马爷爷笑了。
周茉抱着被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