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为君忧 (上篇)(1 / 3)

晚风已柔,晚霞更柔。

思绪如无边的大海。

心乱似轻拍在海岸上的朵朵浪花,无止无尽。

杯中荡漾着愁容,那渐泛开来的波纹,似在颤动。

冷溶月在流泪,这泪水来得有些奇怪,亦有些触不及防。

她根本没想流泪,只是在本不该出神的时候出了神。

她不仅出了神,还进入了深邃如海的愁思中。

右手中的酒杯已被紧揣在了掌中,左手也已拂去了再次欲滴的眼泪。

她笑了笑,苦苦地笑了笑。

只因,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伤心的样子。

至少不该让眼前的这些妙曼的舞姬,和始终带着幸福笑容的乐手看到。

她本就是在这里寻欢作乐的,只因她的心很冷,手脚也始终是冰凉的,面对着未知的天际大海,她有说不出的空洞,道不明的孤独。

她想要热闹些,想要再热闹些

她脸上的那张鬼王面具已去下,桃粉依旧的脸颊上,也多了两道黑灰道痕。

这道痕是她自己抹上去的,她比任何人都厌烦那张鬼王面具,却也比任何人都不愿去正视她自己最真实的那张脸。

她以船工苦力的身份,混熟了周边宝船上的所有庶务人员。

她大概是懂得如何和她们相处的。

此刻,她也只是一个船工,而庶务人员中也不过是些乐手、采买、舞姬与歌姬等。

拥有着不相上下的身份,原本所有的枷锁与拘泥现已不在。

在这碧海晴空下,上百艘的大明朝宝船上,只留下了她们,也唯留下了她们,又有谁会再给她们附上枷锁与限制呢

有她们在,宝船也便会无事。

冷溶月也是以聚集戒备的名头,召集了大部分的人员,来到了离海岸边最近的这艘宝船上的。

人多无事,总是有些无趣。

她们便开始舞动起了裙摆,唱起了歌谣,奏起了乐章,喝起了平时只侍奉将领的美酒。

冷溶月就坐在船头,懒懒地仰卧在船头,她手中有酒,耳中有乐,眼中有舞,心中被满是苦楚

李实率领两万五千名大明朝精锐之师已离开了三日。

在这三日中,她已如当下这般过了两日半的时光。

期间,她也感受过畅怀一笑,面对着载歌载舞的大明朝百姓,她当然也会由心而发得去开心、去畅笑。

然,这三日的每个夜晚,却又都异常的漫长。

起初,她并不觉得漆夜为何这般难熬。

只是夜越深,她便越开始不安,好似身上有着上千只蚂蚁在爬动,也好似心头被一重重的物件给紧紧的压着。

这是她无论喝再多酒,都挥之不去的不安,这也是她无论换了多少次姿态后,都无法安睡的难眠。

尽管,她知道,这世间能伤到她的人,屈指可数。

尽管,她也知道在这锡兰国之内,她绝无敌手,但她却仍说服不了自己那颗时刻在躁动着的内心。

夜已渐深,人也渐散。

她再次告别了短暂的白昼,回到了漆黑的孤寂中。

海风依旧轻柔,汐声依旧动听。

她左肘撑着身子,依旧慵懒的用右手举着杯酒。

她迷离的眸光,望着当空皓月,星海斑斓,却好似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只觉每一颗星辰都像家,却又不是家。

只因,她触不到,亦感受不到一丝家的温度。

即使,天上悬挂的那颗最大最亮的星,都是那般的遥不可及,冰冷如霜

她有些想念阿姐柳韵锦了,想念阿姐怀抱中的温度,怀念飞鱼帆舟上的那间阁室。

或许,现下的她,只要拼劲全力奔疾,回到飞鱼帆舟上,还能感受到阿姐身上那些许未散的气息。

但是,她并没有那样做,只因她很清楚,她要的不仅仅是气息,她要的还有很多很多

女子通常都会想要得多一些的,只因思绪多,情绪多,又偏偏要将感情看得很重很重

她也不例外,她也从未例外过

“门主,你已醉了,你这样会极其危险的,很容易遭人暗算的。”

冷溶月勾头,平视眸子,看到突现在眼前的海煞,先是笑了笑,然后将左肘缓缓倾斜,完全躺在了甲板上,伸着一个大大的懒腰,慢慢闭上了双眼,脸上终是带着一抹淡笑。

“他们要回来了吗”她的声音低柔且慵懒。

“没,”本想来到冷溶月身前,为她盖上披风的海煞,在缓缓挪动间,又收回了念想,低着头说,“他们还在对峙着”

“装备如此精良,且还是两万五千名大明精锐,怎会还在对峙着”冷溶月收敛了笑容,变得面无表情起来,“那李实在干什么”

“他并没有大肆进攻,却也的确在进攻着,”海煞说,“他将两万五千名大明精锐,分列出了多种阵形,但无论多少种阵形,大抵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