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下是宁倦的肚子。
从他上次嫌弃过宁倦的肌肉太硬后,这孩子就试图用肚子给他当枕头。
显然腹肌更硬,但陆清则对上皇帝陛下诚挚而湿漉漉的眼神,实在很不好意思再推拒这一片孝心。
只是进城的路有这么远吗
还是他只睡了一小会儿
陆清则陡然生出股不祥的预感。
他稍微动了动,正安静翻看着书的宁倦便低下头来“老师醒了饿不饿”
陆清则本来想问怎么还没到,见他在看书,先教训了一句“烛光微弱,仔细伤眼睛。”
宁倦很享受被陆清则用严厉的语气教训,笑眯眯地听完了,才给自己辩解了一句“消磨下时间,才刚拿起来,老师就醒了,不打紧。”
陆清则撑坐起来,昏头涨脑地扫了眼那本书,脸上一时空白“你看金刚经做什么”
他家皇帝陛下不是最厌憎鬼神佛道之说么
他就睡了会儿,醒来学生都要皈依我佛了
宁倦轻咳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随意丢开那本书“就是和老师说的那样,随便消磨下时间罢了。”
要不是一直盯着陆清则的脸,会忍不住冒出些他自己都觉得肮脏下流的念头,他也不会让长顺找来本佛经看。
听说读佛经能让人凝心静神,清心寡欲。
虽然他嗅着怀里的幽幽梅香,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清与静。
果然佛道之说,都是虚妄。
陆清则狐疑地又瞅了几眼那本书“真没半路遇到哪位高僧,把陛下给度化了”
这话就是开玩笑了。
也只有陆清则敢开这样的玩笑。
宁倦莞尔,敲了三下马车,顺着他说下去“那恐怕就算是真佛下来,要渡朕也不够格。”
陆清则也没再纠结那本佛经,刚醒来口渴得很,伸手想倒杯茶水。
宁倦动作比他快,手一伸,稳稳地倒了杯茶,递到他嘴边。
温热的茶水入喉,缓解了烧灼的干渴,陆清则欣慰地掀起眼皮瞅了眼宁倦。
想来等以后宁倦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也会这般体贴入微。
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他家小崽子呢
他闷着乐了下,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怎么还没到湖州吗”
宁倦怕行途匆匆,颠散了他好不容易凑起来的老师,所以马车行得很慢。
长顺和陈小刀正在外面走着,叽叽哇哇地讨论些八卦,听到敲击的声音,长顺提着点心就爬上了马车。
正巧听到陆清则的话,长顺笑着解答“陆大人睡糊涂啦,这不是去湖州的路,是去临安府的。”
陆清则“”
陆清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因为大病了一场,病前有些模糊的回忆忽然清晰起来。
他生病前一夜,宁倦和他卧床夜话时说的什么来着
宁倦想带他回临安府,让他带他去从小长大的地方转转他哪儿知道去哪儿转
他完全忘了这茬。
现在装大病过后记忆模糊还来得及吗
陆清则一时极为头疼,思考完装病的可能性,想想徐恕跟着随行而来了,又缓缓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兔崽子,唯一的退路都给他刨了。
宁倦察觉到陆清则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老师”
“没事,刚醒来,脑子有点发蒙。”陆清则知道这小崽子敏锐得很,按下内心复杂的心绪,脸色如常,“我们离开京城太久,卫鹤荣若是得知我们离开江右,恐怕也会有行动了,不宜久做停留,还是尽早回京为上。”
宁倦托着腮,注视着他的脸孔“上次下船,匆匆而过,这次仔细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日而已,耽误得起。”
陆清则“”
真是谢谢你的一片孝心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身体还未痊愈,一副随时要断气的病歪歪模样,实在糊弄过去的时候,大不了就晕倒,反正他这套流程他熟。
倒是宁倦主动去临安府,免了他找借口,毕竟要宁倦放心他独自离开,难度更大。
陆清则迅速镇定起来,神色自若地和宁倦吃完点心,谈笑风生。
等填了肚子,马车也终于慢悠悠地晃到了临安府。
临安府一众官员就比湖州知府要会来事多了,早就派人探清楚马车会从哪儿过来,悉数等候在侧。
有了上回招待的经验,巡抚李洵并未弄太大排场,待马车停下时,恭恭敬敬地来请见了宁倦,心里打着鼓。
陛下的御令传来,让他拨粮支援江右时,他不是很情愿,给得也不多。
小陛下大刀阔斧地在江右搞了那么番大动作,又特地来了趟临安府,应该不是来找他算账的吧
长顺昂着脑袋,拿捏着御前大总管的气质“车殆马烦,陛下要先回行宫歇着了,李巡抚让人都散了吧。”
看起来不像是来算账的
李洵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