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两个字很轻,说出来的那刻,时星却感觉到了如有实质的重量。
下意识仰头眨眼,极力克制中,眼眶还是热了。
他现在看起来一定很丢脸,时星想。
忍不住用余光去瞥池曜,来自皇室的殿下就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前,衣着周正,面上没什么神情,但浑身那股属于上位者的气度却是如影随形,哪怕就这样随便一站,也是不容人忽视的体面与得体。
是的,又体面又得体,好像处理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一样。
在这样的人面前,他现在的样子肯定糟糕透了。
再次感觉到丢脸。
时星更用力地忍耐翻沸的情绪,想把它们都压下。
会客厅再度变得安静。
时星仰头眨眼,仰头又眨眼,微微侧身,把脸偏向背离池曜的角度,没一会儿,再度小心翼翼地仰头
心知时星是个拘谨又有点好面子的小朋友,本来都不打算出声的,看着那折腾越越红的眼眶,池曜终究没忍住,道,“忍不住就别忍了。”
“委屈的时候,越忍越委屈。”
“还不如发泄出来。”
声音低沉温和,委屈两个字精准道破时星的心态,情绪失控就在刹那。
有温热滴落,时星立刻用手背盖着眼睛。
轻叹口气,池曜转身,口吻十分日常地询问道,“喝杯水吗”
没给时星选择的机会,“还是喝口水再说吧。”
走动和拿杯子的声音响起,意识到池曜没再盯着自己了,时星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内里自己和自己的对抗也弱了下去,就是池曜这两句说完他好像真的忍不住了
很轻的一声动静,一个纸盒被放在了时星身侧。
“能坐你旁边吗”
时星说不出话,只点头。
感觉到身侧沙发下陷,一杯水又被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池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拿手里在喝。
时星不想回头让池曜看见自己的脸,摸索着把纸盒拿到了身前,抱膝蜷在沙发一侧。
池曜坐下后,便见小朋友拘束地再往边上去了点,努力又把自己蜷巴了蜷巴。
看了眼两人中间再坐个人都没问题的空当,池曜无声笑了笑,也不说话。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等心中的那股委屈过去,也能控制住自己了,时星这才回头觑池曜。
男人坐姿随性,平视前方,没关注他。
“殿下,谢谢。”
声音轻轻的,带了些哭过的沙哑。
池曜好整以暇,“谢什么劝了你两句,给你递纸,还是给你倒了杯水”
“都谢谢您。”语气听起来很乖。
“既然感谢我,那你考虑下回答我的问题吗”
事实上,从第一晚因为联结跟着时星醒来后,池曜就很费解。
想不通一个树巢好好养大的蓝星人,到底要经历些什么,才能睡觉都不安生。
时星脑子迟钝地转了转,也想起来了池曜开始的问题。
池曜“当然,如果和树巢制度无关,你不说也没什么。”
池曜“我无意于探听他人隐私。”
时星转过了身来,抱着膝,眼眶红彤彤的,格外小声道,“那,如果我想说呢”
池曜闻言看向时星,烟灰色的眸子蕴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时星眼睫轻颤,想笑,没笑出来,“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神情有超出他年龄应有的苦涩。
“作为一个蓝星人,在成熟期前”
咽下太过酸楚的抱怨,时星道,“必须靠着别人,无法自己掌控命运,无法,无法全然的自己争取”
时星闭眼,“会让我觉得很被动,很没用。”
收到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
一旦别人不想给予了,连挣扎都是徒劳。
他们命运的引线一直都是握在别人手上的。
是,和陆律的曾经让他感觉很委屈,可是在失去能力之后,比委屈更汹涌的,是无力,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陆律有家庭有家人,还有喜欢他的人,他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但是自己
因为别人的吝啬而失去能力的自己,不行。
他的一切好似都定格在了那一刻。
往前,他还是可能性无限的蓝星人,往后,他的日子便只剩下等死了。
拧了拧眉,仔细辨认过时星的神情,确认对方真的不是开玩笑,池曜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无意识地端坐,池曜皱眉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时星轻轻应了一声。
虽然没有前情后果,但得到时星的肯定,池曜脸色不禁又难看了几分。
因为他意识到,从蓝星人的角度出发,这一番话竟然很恳切,仿佛是从真实的经历里生发出来的感慨一样。
很有一阵安静,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