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九重澜已经坐在那里六个多小时了。中间就请来鲛人长老为简云台看了一下,鲛人长老离开以后,他就一动不动,他现在肯定很自责。”
“太难受了,打开门就看见老婆倒在血泊中,我都不敢想象他当时的感受。”
“好无助啊,刚把海神的气焰压下去,明明已经能看见曙光了。但他真正想护住的人却时日无多,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能用倒计时来计算了”
简云台手臂后撑,尝试着坐起来。在他动的那一瞬间,立即有一道颇为紧张的视线投射到他的身上,九重澜几乎是即刻来到了床榻边,将他扶起倚靠着床首。
随即紧紧抿唇,黑瞳紧紧盯着地面,长时间都没有抬起头来。
殿内还有腥气。
但殿中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了,简云台染血的衣物也已经换掉。现今浑身清爽,只是精神格外疲累。
简云台偏头看他一眼,叹气说“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吗”声音很微弱,有气无力。
“嗯。”
九重澜闷闷应了一声,整个人极度僵硬,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都怪我。”他哑声开口,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仿佛消耗掉他所有的力气。
简云台无奈说“不怪你。”
“怪我。”九重澜薄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拳头,指尖几乎要嵌入掌心之中。指节处因为过于用力,隐隐发白。
傍晚他回到海神殿时,开门就看见少年倒在血泊之中,那个画面直到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心脏痉挛,完全呼吸不上来。
就那样倒在血泊中,脸色惨白,胸膛几乎看不见起伏。他甚至都无法看出简云台是生是死,而后的事情回想起来,九重澜甚至没有什么记忆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简云台抱上床榻,又怎样为他换去染血衣物。
身体的举动似乎变成了机械性质的行动,思绪混乱无比,根本无法思考。
九重澜面无血色,四肢发抖。
许久之后他才绷着脸开口,声音里满满都是钝涩感,“如果不是我当日执鞭想要杀海神,你也不会”
不等他说完,简云台直接打断,重申说“我真的没有怪你。”
这话对于九重澜来说,似乎起不了一点儿抚慰作用,他还是脸色极差,身形异常的僵硬。原本九重澜就是个冷淡安静的人,今天的他变得更安静了,更加少言寡语。
他没有与简云台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转身来到桌边端起一个精致的白色陶瓷碗,又反身回到了玉床边。
坐在床榻侧面,九重澜素手执勺,声音像是被闷在胸膛中,又故作轻松安抚说“你的身体出了些小问题,应当是被当日的骨鞭所牵连。不用害怕,过几日便能好。”
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抚简云台,不如说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偏偏说话时眸底一片潸然与涩然,显得半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简云台垂眼看,白碗里黑乎乎的。
“这是什么”
“药。”
说罢,九重澜执勺,冷白色的指尖看起来比白色陶瓷勺还要冰凉,像是腊月寒冬飘下来的雪,染白了一室荒凉。他将勺子移到简云台唇前,声线也不自觉软化下来。
“来,张嘴。”
简云台闻着,便心里直泛恶心,胃里又连带着翻江倒海。在副本里所受的外伤,只有灵祟玩家以及特定nc才能够医治,而所受的内伤,那完全是药石无医。
这碗药对他来说不可能起作用。
他转过头避开药勺,说“没有用。”
九重澜却依然执勺,没有收手,视线专注又执拗地看着简云台的侧脸。
就这样僵持了三分钟左右,简云台没有转回头,九重澜也没有放下手。
这药的气味过于冲鼻,像是浓缩了十斤的折耳根那般恐怖。
僵持这么长时间以后,简云台先受不了,伸手挥开了九重澜的手臂。
“我说了,没有用,我也不想喝。”
他现在身体孱弱,力道自然也极小。可九重澜却好像已经没有了力气,轻轻松松被他挥开,手掌甚至无力托碗。
哗啦
一声陶瓷碎裂的脆响声,药碗霎时间摔得四分五裂,里面黑乎乎的药水泼了满地。那气味顿时变得更大,像折耳根。
简云台愣愣转头看了眼地面,又哑然抬头看向九重澜,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你会握不住碗。”
话音刚落,九重澜便道“无妨。”他蹲下身,死死垂着眼睫,动作笨拙地捡着地上的碎片,又绷紧身体,以此来克制身体的颤抖,就这样一块一块将其放到了托盘之中,只有素白的指尖颤得厉害。
“再弄一碗便好,你等我。我将大门开着,若有不适,就唤我一声。”
这次九重澜不敢关着门了。
收拾好地上的残渣之后,九重澜这才转身离去。目送着他的背影,简云台万般无奈,又觉得心里实在是难受。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