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落入了自己所能想象的,最坏的境地。
他的生物脑之中,就只剩下纯粹的技术,以及当时限于技术而无法精确转化的“激情”。
他不知道这些技术是如何用的,也不知道这份激情应该用来驱动怎样的行动。
一切都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
他从这份技术之中推测出了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推测出了这份激情之火应该焚烧的东西。
“过去的我早就做好准备了。那个我什么都知道。他就是我,我只比他少一点点记忆而已。”向山蹲在尤基身边,眺望远方“那个我知道很多东西他懂得比现在的我更多。而我们的情绪是一致的。所以,我相信过去的我做出的决定我怎么能背叛过去那个什么都知道的我呢”
尤基叫道“可师父你现在也知道过去的你不知道的东西吧过去的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这里的人”
向山手掌按在尤基的脑袋上“好了,要做的事,我在过去就决定了。这一点绝对不会更改的。剩下的日子里,你若是还想从我这里学到最后一点东西,就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吧。当然,不来也没关系,不过记得要在我走之后,将我给你的驱动格式化一下”
向山还没说话,尤基就气鼓鼓的离开了。
向山本想叫住他训两句,但最终摇了摇头,笑出声来。
“这家伙”
他站在垃圾山上,站在战舰的残骸上,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垃圾。扭曲的金属覆盖在大地之上。更远方,是一个造型与垃圾场差异不大的小镇。在视线的尽头,地平线的地方,一片银灰色的植物在风中卷起波涛。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到底多少岁了。他凭自我感觉,自己应该还是青年的心性。但他似乎已经经历过很多类似的“别离”了。
“啧,没失忆的我一定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对这么个垃圾场一样的地方生出一丝丝眷恋和归属感雏鸟效应怎么地”
不过,对于侠客来说,这可能是常有的事情吧。
在接下来的十天里,向山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子。
在一个二维的世界里,一个小人正在小心跳起,躲避迎面而来的乌龟以及从天而降的导弹。
亚平宁的神经元之中涌出一阵化学能量的波涛。甚至大脑之中辅助反射的放电系统都运转起来。
这是这个游戏最难的一个陷阱。只有一帧的反应时间。而这个小人每一个动作的动作帧数都大于一帧。你必须在这个陷阱成型之前就完成“预判”。在这“一帧”的功夫里,你所操控的小人必须抵达整个视野唯一安全的“点”
有老武师说,这里面藏着外功博弈的秘密。
“哐”
就在这个时候,视野之中突然出现一个闪烁的图标。由于这个“提醒系统”的优先级要大于游戏,所以计算机出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延迟。
二维小人的脑袋擦过了导弹。
碰撞判定失败。
小人落入了深不见底的绝望之渊。
亚平宁则断掉了游戏进程,平静的反思得失。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愤怒,因为这种状况同样有可能出现在武斗之中。不应该为任何失败找借口。
这是一种武道训练。现在的武者总是用各种手段探求武功的起源,企图从技术史的角度理解武术。而就存在一种说法,说最早的武道思想,就是来自于旧人类的“游戏”。
然后,叮的一声,一个一个大脑连带脊椎从一个黑色的箱状主机里退出,落入正下方头颅分开的义体里。脊椎如同蛇一样扭了两下,找准了接口。然后头颅合上。
旧人类的游戏,对于现代武者来说,当然不能用义体来玩。策略游戏到也罢了,如果是动作游戏的话,驱动芯片内置的反应机制会绕过大脑,用近似于“脚本”的东西来操作义体。
对于现代的武者来说,“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最高速度一秒百米的神经信号根本追不上。
做这种关于“武之道”的训练,就得脱了义体,用脑来感受游戏的“挑战”。
这具义体是亚平宁常用的。它是繁殖用义体,除开大脑之外,只有生殖系统还是生物体。这一具义体是他们庇护者履行“维护基因多样化义务”的证明。当然,敏感度可调节的人造皮肤,也使得这具义体在有空的时候可以用在娱乐上。
但亚平宁一点也不喜欢那种充满了义务的“娱乐”。他对现在这种舞蹈训练的兴趣还更大一点。
秘书官就在一边。
亚平宁脑海之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半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他看向秘书官,问道“我之前叫你注意的那个山,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