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子们离开卧室, 一个黑影走出暗处。
在南方协助官员们处理水患,他调查所有官员, 才知随行官员没有弱冠少年,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被冥王骗了。他暗中帮助太医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房,布下阵法阻止鬼魂转化成厉鬼,便即可赶回皇城, 不曾想斯人已逝。
“冥王阻止我破忘川河的阵法,诓骗我有父亲的消息。我二人到人间与你结识, 也算一种缘分。”曲兮猜测母亲就在忘川河下,他想即可动身去救母亲, 看着眼前仅仅相识半月的人, 却始终迈不开脚步。
“你对冥王那般好, 他却无法挽救你的命。”他说的轻巧,心情却异常烦躁。
他坐到蜀王身畔, 偏头看着蜀王棱角分明的脸,良久,口中溢出一声叹息“你这般高雅的人长眠地下,实在太突兀, 不如长眠雪山之巅,还你一生洁傲。”
说罢,曲兮抱起僵硬的尸体, 白色的衣袍与青色的衣袍交缠在一起,从后窗离开,追逐橙黄色的圆月, 飞向直插云霄的雪山。
可能雾水打在楚尘脸上,亦或者略带咸味的晶莹滴落在他脸上,遇到极冷的空气,他脸上覆盖一层薄冰。越往上,他的身体越僵硬,等他坐在雪山之巅,身体成了一座冰雕。
猛增几万个鬼魂,这些鬼魂几乎阳寿未尽,但他们的尸体已成一堆白骨,无法还阳。冥王忙的焦头烂额,重新整理生死簿,还在在生死簿上做特殊记号,这些鬼魂的灵魂和蜀王的灵魂碎片合二为一,他们投胎转世既定命运不归他管,地府只负责收他们的魂魄。
阴差们既要到人间勾魂,又要维持地府秩序,竟找不到喘口气的机会。
地府因为新增几万鬼魂变得混乱,冥王和阴差无暇顾及忘川河。
没有人注意到一片血红色灵魂碎片从冥王腰间挂着的玉佩飘出,飘向忘川河的方向。红色碎片飘落到忘川河水上,仿佛是有灵智的生物仔细聆听河水下的动静,又像是述说一首怨曲。
不知过了多久,红色灵魂碎片周身出现光晕,化成一粒种子落在忘川河岸。血红色光晕以土壤作为媒介向外扩展,顷刻间,黑色土壤变成暗红色。
刹那间,忘川河水起了波澜,水波一圈一圈向外扩散。
忘川河
听说只要鬼魂走过忘川桥,便会忘记喜怒哀乐,喝了孟婆汤,便会忘记前程往事。
忘川河水又称无垠之水,任何生物落在忘川河上,都不会下沉。
水滴渗入不了土壤,浸不湿衣服。既无法蒸发,又不会下渗,更不能流动。
偏偏此时的忘川河水激起的波浪拍打堤岸,被土壤吸收,暗红色光芒变成缕缕红线交缠在一起,红线形成一道巨大的网,覆盖忘川河两岸土壤。随着吸收河水越多,红线变粗,隐隐能看到晶莹的水珠在红线里流淌。
一粒种子发芽。
长出繁茂的枝叶。
忘川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谱出一首安魂曲。
被红丝覆盖的土壤,一株株嫩芽破土而出。
八百里黄沙顷刻间被绿色覆盖。
曼珠沙华,饮了忘川河水,长出繁茂的枝叶,却忘记呼唤花儿绽放。翠绿色的枝叶目送一个个魂魄,一片叶儿忘记身旁另一片叶儿,迎风摇曳痴痴地望着魂魄过了忘川桥。待叶落,刺眼血色花儿迫不及待绽放,根系被忘川河水滋润,忘记呼唤叶儿为他们点缀。
叶儿飘落那一刻,才想起呼唤花儿绽放;
花儿凋零那一刻,才想起呼唤叶儿为其点缀。
周而复始循环,生生想错。
炽烈火焰映照忘川路,形成同天血光。花落、叶落之际,耳边还残留着谁谁谁眷恋的余音。
佛子之心变成一粒种子,飘落到忘川河畔生根发芽。用佛语为魂魄超度,愿其忘却前程往事,走过忘川路,踏过忘川桥,由孟婆引渡,赤裸裸重回人间。
奈何佛子六根未净,花开花落之际,仍然怅然眷恋。他引渡的灵魂走过八百里忘川路一瞬间,眷恋人世,留下最后许愿,踏上往生路。
通往地府的魂魄驻足望着刺眼血色花儿,寻求灵魂安息。不知何时,花丛中出现一位无面女,身披金龙血色嫁衣。她目光沉静毫无波澜,似乎忘记前程往事,只知道在这里守着、守着待花开叶落、花落叶长之际,她目光含悲似喜。
曲兮安顿好蜀王,回忘川河便看到这副景象。悲喜交杂,却停下脚步,不忍打扰佛花、母亲。
这一刻他似乎有所顿悟,每年春彼岸他立于忘川河上守着母亲,秋彼岸他到雪山之巅修炼。
冥王摸着眉心的图腾,轻喃一声“这便是宿命。”
皇子们寻找许久,未能找到老八的尸骨,他们寻一套衣冠放在檀香盒中,将檀香盒放在皇家寺庙,衣冠每日听和尚念经文,希望老八的灵魂得以安息。
他们兢兢战战处理政事,恢复杞国经济。待百年后,杞国在子孙手中迎来盛世。
而杞皇的尸骨未入皇陵,皇陵杞皇的墓陵是一副空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