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I 尘雾之镜(十)(2 / 3)

没有刷牙一般;怡风更是一心向往晦涩与高雅的字眼,又极爱纽约曼哈顿,于是怀着满腔热血去Tisch Art School修了戏剧文学;微婉自己身在巴黎,虽然直接原因要另说,但终究是“正确路线”的一部分;即便是姐姐汪凌茜这类以社交为终身事业的小姐,后来也例行公事地去英国利兹的那所名校读了艺术设计。尽管她拿了高雅且体面的文凭也并没有因此而去找一份高雅且体面的工作,但名媛修养这一点算是有了。所以与他们相比,毅凡的举动就显得分外怪异了。

但话得这么说,人家的高考成绩让他不但轻松迈进了帝都最牛的那所大学,而且还绰绰有余到让他可以随便地挑专业。汤爸爸没有反对——养老可能要去国外,但赚钱还是要在中国的。至于毅凡会不会像许多愤青所诅咒的那样,被中国教育坑了心智健全,老人家则完全不担心。

用老汤先生的话来说,只要他这儿子不去坑了别人的心智健全,他就谢天谢地了。

“不体验一把上铺下铺的兄弟情谊,没抱着吉他在女生宿舍楼底下唱过一回情歌,我觉得这人生就不完整。”

“……你都跟谁唱过情歌?”

林荫道上,汤贼见她自觉抓重点上了钩,乐得特二。

“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您爱跟谁唱跟谁唱,我管得着吗?”

溜达着,青年企业家优秀代表就到该去演讲的时间了:“找个地方坐着,别走丢了。”

优秀代表从来不准她去听他演讲,人家说一看到她的脸就紧张。

她进一步逼问,他说不管他表现得怎么样,从讲台上下来,他总会被她各种嘲讽贬斥。不幸的是,他说的是真的,她在模仿他肢体动作和语音语调上特别有一手,还老爱添油加醋。好歹生母是著名的女演员,她基因里头就带着演技。

“放心,我约了怡风,她这就该到了。”

微婉话音刚落,怡风就出现在了小水池的那一端,兴奋地朝她挥着小手。

怡风不是独自来的,她还带来了一个人。

如果用毅凡的原话来回忆那时的她,情景是这样的:

——您就那么呼扇儿呼扇儿地蹦过去了,还一路发出“哥呀哥呀”的声音。

——活像一只刚下完蛋的小母鸡。

去巴黎?

她到上海来并没告诉家里人,她是低调又低调,绝没给任何人拍到。毅凡所谋划的“绯闻”,也在被她当头泼了冷水后无果而终。因此告诉哥哥的人,肯定是怡风。怡风说,你们兄妹两个,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是合是散,大家讲个清楚。却不曾想,哥哥一上来就讲得这么清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如果离开一段时间,爸妈大概会消气的。这看似明摆着的道理,仍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是离开一段时间,婉儿,我希望的是你永远别再回来。”

“……原来你生我的气,生得这么厉害。”

“不是我生你气,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生你气。只是,你的人生不能再这样胡闹下去。”哥哥用刻板的语气向她交代了要她去读的那所学校的情况,并给了她安东尼的电话,叮嘱她住在阿泰内广场酒店的芭比套房里。那里有她最喜欢的城市,最喜欢的人,以及最喜欢的房间。

她茫然地翻着那一摞厚重的印刷品,手指逐渐没有了力气。那上面有排列整齐的校舍,光洁象牙白的楼梯,学生们裹着蓝底黑带的针织衫,腋下夹着书本,看起来朴实而聪明的样子。可这上面的任何景象,都不像是会和她有任何的关系。

“为什么要我读商校?经商什么的,我根本不懂。我不要学这个,我又不想做商人!”她惊慌地反问,她知道自己没一根骨头是为读书而生的。

哥哥的喉咙中发出了一个轻到不能再轻的哼声,但在她听来,无异于五雷轰顶。

“那么你想做什么样的人呢?你到底懂些什么呢?你连中学都没有念完,接下来的人生,你就准备每天吃喝玩乐了吗?”

她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低声啜泣:“可是,姐她不也是这样……”

“茜儿和你不同。”哥哥没有停顿,可见他不是刻意狠下心来编造谎言故意激她的,他只是在实话实说,“她姓汪,汪家便有责任养她,供她吃喝玩乐。”

她听懂了:“所以说,其实是家里不愿再养我这个毫无用处的外人了。”

直到这时,哥哥才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他苦笑。

“婉儿,讲讲理,你已经十八了。”

“哥,对不起,可我不想出去……”她突然觉得哭不出眼泪了,“就让我回家吧,我以后少花钱就是了……我……我不花钱了,只是吃饭睡觉就好,行不行?”

“婉儿,你这样子,简直让我看不起你。”他说,“我们会支付你在巴黎的学费和生活费,只要你停留在我们的视线之内,不要惹事。”

惹事?她从来不惹事!被逼到绝路的人,总会生出莫大的愤怒力量,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