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脸颊微微凹陷的年轻账房先生,拿起养剑葫,喝了一口酒,咳嗽几声后,说道:“万一呢?万一刘老成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宫柳岛岛主,万一涉及到了他的大道前行,红酥,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当年放不下,你确定如今仍是放不下?说不得一个‘万一’真正临头,就是他直接了结了红酥性命,再将胆敢触碰到他刘老成逆鳞的你一拳打死。所以说,刘志茂,你自己选择,我只是给你一个防止最坏结局的发生。”
刘志茂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陈先生,真有本事影响到大骊高层的决策?”
陈平安点头道:“可以,但有限,不过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大骊宋氏如今还欠我一些东西。”
刘志茂看着这个年轻人。
百感交集。
刘志茂收起那只白碗,站起身,“三天之内,给陈先生一个明确答复。”
陈平安没有起身,“希望真君在涉及大道走向和自身生死之时,可以做到求真。”
刘志茂嘴角抽动,“会的。”
在刘志茂走后,陈平安咳嗽不断。
那晚强行驾驭那把剑仙。
隐患无穷。
本就坏了一处本命窍穴,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是这都不算什么。
陈平安从来不怕自己哪天又变得一穷二白,再次家徒四壁。
可是。
有些许多他人不在意的细微处,那点点失去。
甚至会让陈平安想喝酒而不敢。
陈平安走出屋子,过了山门,捡了一些石子,蹲在渡口岸边,一颗颗丢入湖中。
顾璨,我想要的不是那条泥鳅。从一开始就不是这样,不然在泥瓶巷你说出了那番言语后,我就可以不去在意婶婶的那一饭之恩了。
但是我知道,你恰恰是知道这些,你才会说那样的话,因为你必须从我嘴里得到确切的答案,才能在最脆弱的时候,彻底放心。
这是顾璨聪明的地方,也是顾璨还不够聪明的地方。
这不是说顾璨就对陈平安如何了,事实上,陈平安之于顾璨,依旧是很重要的存在,是那个不涉及根本利益的前提下,可以摔顾璨两个、二十个耳光,顾璨都不会还手。
真相很简单,陈平安一直是泥瓶巷的草鞋少年,顾璨其实就还是那个挂着鼻涕虫的小孩子,只是那个时候,草鞋少年与小鼻涕虫,只能相依为命,而且都还不清楚自己的本心,与对方的本心,随着光阴长河的缓缓向前,便会有人生聚散,人心离合。
陈平安想要的,只是顾璨或是婶婶,哪怕是随口问一句,陈平安,你受伤重不重,还好吗?
陈平安丢完了手中石子。
蹲在那边,抬起头,轻轻吐出一口气,隆冬时分,雾蒙蒙。
陈平安缩了缩肩膀,低头捧起双掌,轻轻呵气取暖。
————
万众瞩目的宫柳岛上。
刘老成已经放出话去给整座书简湖,不准任何人擅自靠近岛屿千丈之内。
无一人胆敢逾越。
这天酒品依旧很差的高冕大醉酣睡之后,只剩下荀渊与刘老成两人,在一座破败凉亭内对饮。
对于凡夫俗子眼中的陆地神仙而言,在意的是那千秋长寿,一年当中的酷暑严寒,毫无感觉。
两人并没有怎么聊天。
荀渊突然笑道:“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刘老成点点头,“桐叶洲缺不得荀老坐镇。”
荀渊摇头道:“高冕是不会多想事情的,他觉得我这趟游历宝瓶洲,就是奔着他去的,事实上,只有一半是如此。你不一样,如今算是我们玉圭宗自家人了,所以一些密事,也该与你坦诚相见了。”
在书简湖就是天王老子一般存在的刘老成,沉声道:“荀老请讲。”
荀渊在老龙城灰尘药铺给朱敛送过“才子佳人打架书”,在高冕那边,低声下气,简直就是无敌神拳帮老帮主的小跟班,当了一路的钱袋子,荀渊始终都乐在其中,并非是作伪,图谋什么。
但是在刘老成这边。
面对荀渊,却是高山仰止。
荀渊轻声道:“我呢,其实机会很大,可就是不太想跻身十三境,束缚太多,不如现在的仙人境自在。天塌下高个子顶着嘛,比如我们桐叶洲,以前就是桐叶宗,是那个杜懋。可如今我就算不认,也得认了。至于为何不向前走出一步,跻身飞升境,我暂时也不确定对错,你以后自会清楚。”
荀渊拧转手中酒杯,“可我毕竟是玉圭宗的宗主,还是要为自家人考虑的。杜懋一死,一身大道,崩塌流散,可不止是你刘老成抢到手的琉璃金身碎块而已。还有那些冥冥之中、不可言说的玩意儿,也就是我们修道之人所谓的机缘,所以姜尚真能够从原本属于我的那份机缘当中,截取多少,又能从桐叶宗修士手中抢到多少,看本事,看造化。”
“如果姜尚真一无所获,被我灰溜溜赶到这座书简湖,刘老成你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