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敲打

那青年自然是陆东源了，陆东源看着抬起头的毛文龙，点头道：“果然是浑身是胆的东江之虎，不错，桀骜不驯！”

一听这话，毛文龙吓得又低下了头，连称不敢。接着，只听一阵脚步声，毛文龙余光看见，陆东源的衣襟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抬起头来！”陆东源又出声了，看看毛文龙，淡淡说道：“毛文龙，你说你不敢，但你干的事可多了。克扣、虚报士兵军饷可有其事？”

“不听号令，独自行事，可有其事？

杀降人难民报功，冒领功劳，可有其事？

擅开马市，谋取私利，可有其事？

部将数千人悉冒己姓，副将以下滥给札付千，可有其事？

剽掠商船，自为盗贼，可有其事？

强取民间子女，供其淫欲，可有其事？

驱难民远窃人参，不从则饿死，可有其事？”

听着陆东源一条条的数落自己的罪状，毛文龙的冷汗刷刷的冒，等陆东源说完，毛文龙重重的一个响头磕了下去，沉声道：“臣死罪！”

这一刻，毛文龙自认为自己的死期到头了，皇上数落的罪状，有些是自己犯过的，有些是事出有因，但是，他对于锦衣卫诏狱的大名是深有体会，已经做死的准备了。

但等了半天，却没有听见皇上叫人把自己拖下去，所谓人到临死，胆子也大，毛文龙大着胆子抬起了头，只见刚才还声色俱厉的皇帝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怎么？你就不想辩解一下？”陆东源背着手看着他。

“臣，罪有应得！只求速死！”毛文龙一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抬起头来，别动不动就磕头，搞得东江之虎变成猫就不好了！”陆东源开口道。

陆东源慢慢的跺回龙椅上，坐着，悠悠的说道：“东江乃飞地，不像辽东有朝廷供养，说实话，换了朕，也得虚报几个名额，不然怎么养活军民？

朕闻后金待失地之民如牲畜，动辄杀之，东江容纳逃难之民甚重，东江又无活民之所，开马市，挖人参，劫掠些私商，这是不得已为之，朕可以理解。”

毛文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子竟然为自己说话？这太不可思议了！说实话，独居边陲飞地，期间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今天终于有人理解自己了。

“臣，臣，愧不敢当！”毛文龙眼中已经含泪了，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毛文龙，朝廷，亏欠你太多！”陆东源看着落泪的毛文龙，很是感叹，说实话，历史对于毛文龙，始终还是缺一个道歉，特别是清朝写的史书。

因为毛文龙的存在，对于清朝来说，就是跗骨之蛆，他带来的损失，比袁崇焕在宁远城下干死努尔哈赤还严重。

毛文龙是个英雄，虽然这个人不是那么的光明伟岸，但他以一己之力牵制了后金十年，可想而知后金有多恨他？

而他死后，后金可以放心大胆的入侵，而这，也是袁崇焕的死因，除了议和，还有擅杀毛文龙，为何京城人最后要一口口的吃袁崇焕的肉，就是因为杀了毛文龙。

但为何在金老爷子的书中毛文龙为何成为奸臣？因为金老爷子本身就是东林党人的后代，而且还是投降了后金的那一批东林党人。

袁崇焕这人，私德比起毛文龙来说，是过犹不及，建魏忠贤的生祠，他是第七个响应的。但为何他没事，因为他是东林党！

而编纂明史的，全是投降了的东林党。所以明朝的奇葩皇帝多，但真论下来，即使最奇葩的朱厚照，好像也没有签订什么不公平条约，也没有得花柳病。

所以历史是由胜利者写就，文人的风骨就和妓女说守贞洁一样的可笑。

陆东源为何要召见毛文龙，为的就是想救他的命，他真的怕袁崇焕杀了毛文龙。

至于为何不动袁崇焕？一个是现在动不得，毕竟袁崇焕跪舔魏忠贤成功了，还有就是换了袁崇焕，换谁来？孙承宗？他只是一个合格的战略策划者，但不是执行者。

两相其害取其轻，袁崇焕不能动，毛文龙也不能让袁崇焕动了，这就是陆东源的底线。

有毛文龙在，东江镇就能存在，而东江镇的存在，就像敌后根据地一样，让后金时刻不能安生，牵制住后金的精力，不断的消耗后金的实力。

所以，毛文龙要保，但保之前，也必须得敲打！毕竟毛文龙是一个人，桀骜不驯的人，只有敲打好了，才能放心大胆的用。

“但朝廷亏欠你，就成了你不听号召，广罗部旅，蓄养私军的理由？”陆东源提高了声音，沉声问。

毛文龙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来，他只得重重磕头道：“臣死罪！”

“东江军粮饷缺乏，所以军纪败坏，你作为领头人，带头强抢民女，鱼肉难民，杀良冒功，此等罪责，朕可冤枉了你？”

“臣不敢辨，甘愿伏法！”毛文龙只得低低的伏下了头。对于这些，他真的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