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走了，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阿璃怔怔坐着，心里像塞了个揉乱的线团，乱糟糟的一团。

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嘉柔郡主一步一挪地进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阿璃的表情，伸手轻轻扯了扯阿璃衣袖：“璃姐姐……”

阿璃心中轻叹，脸上却露出浅浅微笑，轻声道：“谢姑娘走了吗？”

“堂姐说找你有很重要的事，璃姐姐，对不起。”

阿璃摇头失笑，伸手拉着小丫头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伸手轻捏她柔嫩的小脸，“有什么对不起的？就算你不带她来，她也会找别的办法的。”

小丫头神情怯怯地抬头，“真的？璃姐姐不怪嘉柔了？”

阿璃点头，拉着嘉柔坐下，随口道：“怪你做什么，我跟宁姐姐也不过是闲聊几句罢了，看时辰也快到饭时了，都有些饿了，我让他们做些好吃的。”

阿璃倒也没说假话，她同谢宁之间，确实也没谈什么要紧的事。后面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说的也不过是京城中的趣事。淡淡茶香，轻言慢语，像极了平常人家里闺阁女子间闲时小叙。

嘉柔看阿璃面带轻笑，脸色并无异常，才有些放心，又有些疑惑，“既然没什么事，干嘛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阿璃轻笑，却不回答。

情之一字，最是让人煎熬。

谢宁纵然知道全部的计划，可是眼看着她和李晔一日日的往来，心中难免生了不安。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直觉很可怕呢，谢宁大概也是察觉了，她和李晔似乎有假戏真做的趋势，所以才有今日一行。

兴许是自家老板在的缘故，今日的菜上的格外的快。嘉柔到底有些孩童心性，片刻间就旧态复萌，吃饭的同时还总望着窗外，时不时指着外面对着阿璃嘻嘻哈哈地说个不停。

窗外的街道上，许家送亲的队伍正经过。高头大马，披红挂彩的长队前后皆看不到头。街道两边站满了人，交头接耳，兴致勃勃。

阿璃收回目光，伸手轻叩桌子，微嗔：“快吃饭，还看！”

嘉柔不乐意，“看看怎么了嘛。”

阿璃斜了她一眼，促狭道：“莫不嘉柔也想嫁人了？”

嘉柔果然红了脸，回头看到阿璃脸上戏虐的笑，气哼哼地埋头吃饭。阿璃逗她，“快些吃吧，反正小白也不在，吃完饭就早些回去吧，长公主肯定还在等你回去绣花呢！”

嘉柔啪地放下筷子，抬头看她，又羞又气。

阿璃心里好笑，又怕惹怒了她，只得正了脸色，认真看着嘉柔郡主，尽量放缓了声调：“嘉柔，你听姐姐说，小白他，不是你的良人……”

阿璃看着嘉柔小脸涨的通红，眼中水意盈盈，泫然若泣的样子，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罢了罢了，各人自有各自的路。情之一事，又岂是只言片语可以说的清的么？若只是陈清利害，就能阻止一段情的话，便也不会有那么多飞蛾扑火般的爱情了吧。

“你认定了他？”阿璃轻声问。

嘉柔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管日后遇到多艰难的情况，甚至跟家人反目，你也不后悔？”

嘉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期期艾艾的样子看得阿璃心头微酸，她揉揉鼻子，冲嘉柔笑了笑，然后说：“你，想知道小白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阿璃看到嘉柔的眼睛慢慢亮起，不由笑意更浓。不管日后如何，至少此时，就让这小丫头高兴一下也好。

各人有各自的路，也许上天早就安排好了。

“小白这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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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京城，东宫却依旧灯火通明，各个宫门殿门，道路两旁都挂着红通通的，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

东宫正殿更是一片喧哗之声，恭贺道喜之声不绝于耳。此时夜色已渐深，诸多礼仪早早便已完成，皇帝陛下也已退下，剩下的都是六部的官员。

太子殿下手执酒杯，对着众人举杯，满殿的红色灯光照在他脸上，使他微微苍白的脸色多了些红润。

下面众人又是一阵恭贺之声。

“恭贺太子新婚……”

“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太子面带笑容，抬手将杯中酒亦饮而尽。众人又是一阵赞叹之声，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下。兴许是喝的有些多了，放下杯子时，太子身子踉跄了一下，若不是身旁的小太监扶了一下，怕是就摔倒了。

几个年长的官员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于是便有人扶了太子往后殿而去。

一离开大殿，那阵喧闹声便被隔绝开来。被两个小太监扶着的太子殿下突然站直了身子，眼神清明，哪还有一丝醉意。

“你们退下吧。”

下人们自不敢多问，低着头退下。

太子长舒了几口气，迈开步子慢慢朝前面走，前面就是崇仁殿，他的太子妃，正在那里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