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的朝代即为正义，灭了朝代则为不仁。

王朝兴衰，世代交替，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云霁站在离观礼台很近的位置，能清楚地看见陈博涉的表情和一举一动。

那人的目光时而专心地盯着场中比试的士兵们，时而望着远方，若有所思，但一次也没有朝云霁这边看过来。

没看过来也是很正常的吧……云霁安慰自己。他是征伐四方，孔武有力的大将军，三十万大军之统帅。这个时候当然应该是把握全局，将全军将士的表现放在心上才是……怎么可能分神来看向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士兵呢？

但想归想，云霁还是止不住地朝观礼台上望过去。一次次地翘首，盼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大概陈博涉……根本就不知道他站在什么位置吧。

“文舟，到你了。”都头来传令。他一直往观礼台上看，居然都没注意到比赛已经结束了两轮，该自己上场了。

“我们营的岑进和魏和的表现都不错，现在就看你了。”都头拍了拍他的手臂，“只要你能拿下三个九点，我们营就能进入下一轮。”

比赛分为以营为单位的团体赛和个人赛。团体赛每个营派出三名士兵，每个士兵连射三箭，计算总点数。

天算营的另外两名士兵岑进与魏和，分别拿下了二十八点和二十九点的好成绩，现在在总成绩里面排名第一，领先第二名三点，所以他只要射中九点，基本就能以第一名或者并列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第二轮比赛。

云霁整理了一下箭筒，检查了一下弓，走向射箭场中央，他站的位置，正好背对着陈博涉。

春季很难有无风的日子。

即使是在今天这么风和日丽的天气里，依然有徐徐轻风拂面，这就需要弓箭手拉一个满弓，将箭以最大的力气和最快的速度射出去，以避免在飞行之中受到风吹来的影响。

云霁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开，全力拉了一个满弓，测算着箭飞行的轨迹，将弓略微上扬，即刻出手。

弓箭“嗖”地一声，正中红心，获者报来靶数，十点。全场响起了一片掌声。

接下来的两箭也很顺利，一个十点，一个九点，使得天算营的总成绩稳居第一，顺利进入了第二轮。

走下射箭场的时候，云霁又往观礼台望了一眼，想让陈博涉看看，他当初曾经被陈博涉教过，纠正过的地方，都做得很好，没有做错。

但他再次失望了，陈博涉并没有看向他，而是跟旁边的将军正小声说着什么。

“干得好。”都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岑进和魏和也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云霁点了点头，觉得心里似乎是缺了些什么。

*

那天之后，陈博涉没有再找过他。

以前还在邺城之中的时候，陈博涉总会隔三岔五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找他，再被他以各种借口请出去。

现在他主动来了，为什么陈博涉反而退了一步，与他疏远了呢。

那天明明都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也有了肌肤之亲，但为什么反而会感觉被疏远了？

就像……

失去了初夜的少女转而被抛弃了一样。

难道当时陈博涉对他所表现出来的爱慕之姿，只是好奇而已吗？

好奇他面具下的长相，好奇他真实的性格，好奇他被戏弄了之后的反应，好奇他……被上起来是什么样子？

不，不会是这样……陈博涉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是军务繁忙，要顾全大局而已。这样隆重的场合之中，他怎么能将目光投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呢？

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失了身份，也失了作为军中首领的说服力？

云霁觉得自己的心里充斥着杂七杂八的想法，仿佛有很多很多个自己，在他的耳边说着各种不同的话……

“他只是好奇而接近你，只是想试一试你的这个身体，是个什么滋味。”

“不，他是因为成熟了，识大体了，才会在公共场合收敛了投向你的目光。”

“得了吧，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得到了，便厌倦了。”

“陈博涉跟蒲功才一样，只是玩一玩。军中寂寞，没有女人，所以也会玩男人。”

“你不是一直想让他变成个得体的君王吗？你不是想让他恪守君臣之礼吗？现在他听你的话，做到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是啊……陈博涉现在却是是公私分明，不再会在众人之前，露出对他的迷恋的眼神，可是……可是……

云霁发现，他自己却做不到了。

他先动心了，他先妥协了，他主动过来了，他想把那层所谓的伦理规矩给打破了。

但陈博涉却并没有回应他。

心里涌上了一阵阵难过，仿佛有千百条虫正在啮蚀他的心脉一般，他觉得疼。

*

“文舟，看着赛场，别分神。”都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