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第202章(1 / 1)

被查的人如果跑了,治安员就被拿着铁棍追,追上就劈头盖脸地打,然后不问三七二十一拥进猪笼车;如果不跑,治安员们也并不凶神恶煞,冷漠而懒散,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202章)。我实在不明白,这和明火执仗的抢劫有何区别?

这时,又有一个年龄稍大的打工妹被扣住了,年龄稍大只是相对大多数打工妹而言,其实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她哭着哀求:家里还有过孙志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震想了想说:2003年在东莞被抓,送到收容谴送站被活活打死了。

我不由胆战心惊:太可惜了。

他难过地说:其实因为没有办暂住证被活活打死的何止是孙志刚一个人?只不过因为孙志刚是大学生,又正好被报道出来罢了。那没被报道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前几年深圳暂住证查得最厉害的时候,装人的‘猪笼车’半路起火,整整一车五六十个人都被活活烧死了,其中有一个人就是我老乡,那年他才刚刚20岁,都白死了。

我叹了一口气,离乡背井,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打工的路上,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生的磨难和岁月的风霜在等着我们。

很快到了出租屋,果然,,我们是偶然遇到的,我看她大年三十还在饭堂吃钣,就邀请她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年。

另一个男孩促狭地笑笑:那为什么是你偶遇她而不是我偶遇呢?

屋内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岳震立刻闹个个大红脸,我连心转移话题:刚才被查暂住证了。

汤燕英愤愤不平地说:真是吃饱了撑的!暂住证被查了一二十年了,治安越查越差。有这时间,多抓几个,:一点都不麻烦,深圳有很多照相馆都能代办暂住证,只要身份证复印件就可以了,一个星期就可以拿到。如果用别人的身份证真实资料,去办也能办。

旁边一个清秀的有没有用?

无论持何种态度,关于暂住证的问题,屋内几乎所有的人都深恶痛疾。但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孩却笑嘻嘻地说:你们这些人哪,怎么不想想,政府只让我们办暂住证就可以在这个地方居住下来,才花那么一点钱就在这儿住一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一想到这我就每天红光满面,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呢。

他这样一说,刚才压抑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不知是谁拿出一串细细的着闲话。屋内不知从哪里淘来的旧电视里在播放着央视的春晚,但很少有人看。人多的时候,我一向不太爱讲话,只好无聊地看电视。晚会中偶尔也会讲到农村,讲到打工,但那样的农村和打工,和真实的农村与打工相差很远很远,远到仿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岳震没有上麻将桌,看我孤单,不时抓一把花生或瓜子放到我面前,十分热情周到。仿佛我是他带回来的,就是他的责任一般。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并不单纯,真感到受之有愧。

终于熬于11点,我再也忍不住了,字斟句酌地问岳震:我以前有一个叫齐怀义的同事,也是湖南人,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他毫不犹豫地说:听都没听说过,怎么,你想找他?

我赶忙摇头,坐在我身旁的胖女孩停住嗑瓜子的嘴,惊讶地问:姓齐?还有这个姓啊,我第一次听说呢?

胖女孩的声音很大,屋内很多人都听到了,全都摇摇头。汤燕英老气横秋地说:在外打工的人,出了厂谁都不认识谁的,甚至有很多连姓名和籍贯都是假的,仅凭姓名和籍贯想找个人,真是比登天还难。

虽然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我仍然感觉微微的失望。当2005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伴随着新年的钟声,鞭炮声和人们的欢呼声也一同响起。我不由忧伤地想:新的一年,寻找齐怀义会有希望吗?能否如愿以偿脱离一线操作员的命运?未知的打工道路上,又将会遇到什么?

短暂的喧闹过后,男孩子们继续打麻将,女孩子们仍然聊天吃零食。地上桌上到处都是花生壳瓜子皮水果核。新年到来之前,很多人的睡意就上来了,强撑瞌睡只不过是为了守岁。现在岁守过了,瞌睡便再也撑不住了,于是女孩子们一同起身要求离开。

与其中两个女孩眉来眼去的男孩也忙跟上来,岳震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拘谨地走到我身旁。如果说他邀请我一起过年纯粹处于同情,那么现在,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多了某种东西,可能是刚才别人的玩笑话让他产生了某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