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这兵出现得再早些在李云心说了那些话之前跳出来嚷,或许一句话就能叫营地大乱。但此刻李云心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因而军士们见了他这模样、听了他这话,一时间并未如何惊慌。倒是所有人先看“混元子道长”,再看他家的队正。
但那逃兵可没有与他们多计较的意思。喊那一声大概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见他们无动于衷也不理会,径自从跳下山岗,就要从他们的营地中穿过去。
那时候便看清楚他的模样了依着这人身上的衣甲样式,似乎并非庆国的兵。他的肩膀上和腿上都有血迹,看着不像是他自己的。手里提着一柄短刀,刀上却干干净净,可见大约是见势不妙、转身就逃了。
因而他手中没有武器还则罢了。既然提了一柄短刀,怎么可能叫他带着兵刃从营盘中过呢倘若是平日里有个别国的兵卒这样冲过来,二话不说就要当场射杀了。
但因为他们此前也见过了妖魔,因而丁敏只是沉声喝道“给我拿下”
拿他倒是容易。本就跑得踉踉跄跄一个兵卒伸腿一绊,登时摔了个狗吃屎。等再要起身,两条大汉已经压了上来,将他给按住了。
这家伙大概是真怕了立时拼命挣扎,口中大叫“有妖怪听不到吗你们不想活让我走,啊呀”
一边嚷一边拼命挣扎,两个人竟有些按他不住。许谋立即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啪、啪、啪、啪,给了他四记耳光,登时将他打得昏头昏脑,不再喊了。
然后才严厉地看着他“你是哪里的兵遇到的什么妖怪在哪里你们的人呢”
但这小兵一时间懵了,只瞪着眼睛瞧他、说不出话来。丁敏也站起身,微皱眉“听他说话的口音,该是业国的。”
然后转头往四下里看了看,忽然脸色一变“都起来”
林中传来了脚步声。听着是许多人,急切却并不杂乱。穿过树叶枯黄的林中时候发出簌簌的声音,一时间听不分明究竟有多少人。昨夜死掉了四个斥候,而中午只是短暂地停留歇息,因此并没有放出哨探去。
等众人听了丁敏的话抓起了盔甲武器、刚刚站起身的时候,便忽然看到林中一点寒光一闪
那应当是明亮的铁器反射的太阳光下一刻,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穿过按着那业国兵丁的两个军汉的身体缝隙、正将他钉在了地上
这箭同庆国军人所使用的箭可不同箭杆更粗更长,尾羽也是黑色的。此刻两个按着那小兵的汉子惊吓得目瞪口呆,只看这箭有一半都没入了地下,尾巴在嗡嗡地颤动不休。这一箭又刁又狠,正中小兵的后心,立时将他给射死了。
先前这惊慌的小兵冲营盘,已经是行军时候的大忌。而今这发箭的人一箭射死他们营盘当中的俘虏,简直就是二话不说要宣战了。看到是凡人的手段而不是什么妖法,这些庆国的军人也并不很怕。
几个火长一声令下,这四十几人立时结起了阵来。许谋手底下那一火的弓兵二话不说,弯弓便往林中平射了一轮去。这一轮也不是想要伤人,而是要压一压来者的势头。果然,立时听到林中有人大喝“敢放箭好大胆子哪里的杂兵”
听到这口音,丁敏与许谋对视一眼,同时低声道“离国人。”
离国是当世第一的大国,同庆国之间隔了一个狭长的业国。但并不意味着双方不接壤离国的疆域在东边往南探出了一块来,既临着业国、也临着庆国,像是一柄插进二者身体里的刀。
而丁敏从前去守边地,守的就是那一块边地离国军力强盛,平时诸国又没什么大规模的战事,于是那些军人就常常闲出事端来。偶尔在边境寻衅滋事,都是将领们默许的事情。
因为天下无战事,总要练兵。练兵总不能全去打盗匪盗匪在正规军眼中和刚抓的壮丁有什么区别呢
因而边境偶尔有些小冲突,也是某种双方都认可的演练。
于是丁敏便晓得,因为离国位于北地,离国人比业国、庆国人都要生得高大粗壮一些,性子也蛮横。这点从他们用的羽箭上就看得出箭杆都要比庆军的长些、粗些。
而今他们所处的这位置,实则距离离国的那块边地并不很远。那么离国的军人出现在此地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刚才也的的确确是他们骄横的作风。只是怎么杀了业国的军人
丁敏便抬手,叫弓兵停止放箭。然后高声道“这里是大庆折冲军火字营旗下,林中是离国的哪一路”
没有立即回应他。约莫过了十几息的功夫,林间才慢慢显出人影来。这么一看人数也不少,竟是有将近百人。这些人站在山岗上、背衬着阳光,略居高临下地看。他们穿着黑甲,戴皮盔。但皮盔压得极低,面孔的轮廓又多是棱角分明的,因而看着很有些肃杀冷厉的气势。
约莫有二十来个弓兵,张弓持箭,瞄准了他们。还有四十来个重甲兵丁敏认得那是离军重甲骑兵的装束。只是眼下在林中,大概他们弃马步行了。余下的有剑盾手、长矛手,同庆军的配置差异并不很大。
然而这些人冷眼瞧他们不说话,块头又比庆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