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如萱正和那苏等姐妹坐在香来厅聊叙家常。现在正是初春时分,日光暖和,微风拂面,庭院里桃李吐蕊,嫩绿枝桠懒懒生长,正如屋里的一众美人些。
可灵身子半侧倚在正中堂的一只翠绿绣枕上,秀目微闭,偶尔懒懒伸展腰肢,俏脸因为这一幅度动作而微微绯红,更增添了几分娇媚。
荔娅磕着小瓜子偏头和一旁的舫茗说着话,不时传出吟吟笑语。这个舫茗如萱来到万屏楼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见过,好像人气不怎么高,客人翻牌子的次数也不多。那苏见她一脸疑惑,悄悄侧头告诉她,这个舫茗已年近四十,虽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只不过几年前因为和万屏楼一个年轻姑娘争一个头宠,撒泼打诨招数用尽,一把年纪闹了好一阵笑话,从此人气大跌,很多年轻公子哥都不怎么待见她,只有以前的老顾客还会顾念旧情再翻她的牌子。现在,姬三娘也不怎么欢喜她,由着她消磨时光,自主待客了。
红颜殒尽,难道就是这般下场?若自己也同她一般,在这巨型方院里看尽春花秋实,潮汐更改,是否也会变得粗嗓肥臀,惹人尽嫌?如萱心头微微掠过一阵酸楚,看四周众人谈笑风生恍不觉知,赶紧又强颜欢笑,怕别人看出她心里的哀伤。
楚楚姑娘不喜热闹,独自一人带着小丫鬟靠在庭院东北角的栏杆上,拿着丝绢闲闲拨逗着一只刚出生不久就被昨晚的春风刮下枝头的小黄鹂,急得一对老黄鹂在桃树上又蹦又叫。
还有几个那苏也叫不上名字的红牌姑娘,三三两两聚作一起。或在下棋,或在玩马吊,旁边的小丫头静站一旁为自己家姑娘斟茶,赢牌了还得叫好打趣,也忙的不亦乐乎。
“哎呀,曼君姐姐欺负人家新手,总是吃人家的牌。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下去,昨晚好不容易得来的几个赏钱全被你们这群狐媚子赢去了。”忽见一玩马吊的妙龄女子叫嚷着站了起来,连甩双臂作撒娇状。俏脸上尽是笑意,但是粉唇却嘟得高高的,看起来惹人忍俊不禁。
坐在妙龄女子对面一白衣女子将手中纸牌扔向桌心,含笑但微嗔道:“这可是你呼朋引伴招我们来陪你解闷的,身上首饰才输了一半,怎地就扫兴起来了?”
旁边一穿着似桃花般鲜艳夺目的女子也捂嘴笑道:“就是,技不如人也不能嗔怒他人哪。”
妙龄女子俏脸转瞬红了一半,随即莺声轻轻央求:“三位姐姐,是妹妹错了。妹妹不该招你们,但是你们将妹妹最喜欢的这对如意龙凤玉镯也赢去了,妹妹实在不舍啊。”
“哟,我当今天这么大脾气是为什么,原来是为了那一对镯子啊。”另外一边一个摇着仕女扇的红衣女子见此打趣道,谁知语毕妙龄女子的俏脸彻底转红了。
“这镯子是哪位客人的赏赐啊,看着可真是贵重,起码能买下我们整个逸仙阁了吧。”白衣女子捡起手绢里的这对玉镯细细打量,还故意放在阳光下端详成色,口中啧啧有声,“知苑妹妹,你这是摊上哪个大财主了呀?出手竟然如此大方,这要叫家中的黄脸婆看见了,还不气得戳瞎你的狐媚眼睛啊。”
此语一出,身边听闻见的姐妹皆捂嘴偷笑。
知苑故意不急不缓地坐下,再慢慢整理头上被风吹散的鬓发,然后才回答:“就是前天晚上来的一个客人,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满眼风情,一看就是一个情种。不过一晚上我俩什么也没干,他只让我坐他对面陪他喝酒闲聊,后来我就醉了,倒在床上完全不省人事。早上醒来时身上衣物整齐,什么都没动过,然后冬梅就进来交给了我这个东西,说是昨晚那客人留下的。”
“啧啧,这男人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吧,要不然看见你这么一个美人醉倒在床上会无动于衷?还是说,知苑,你的那方面魅力有问题啊?”红衣女子依然不遗余力地打趣她。
“我的魅力有问题?”知苑仿佛听了一个笑话,不屑一顾地微昂下巴,“我有天晚上连续伺候三个男人,让他们裤子都系不紧地从万屏楼中连滚带爬地出去了,这事你问问曼君姐姐,她可作证!”
“啐,小蹄子,这事你也好拿出来当众炫耀,真是不怕别人撕烂你的嘴。”黎曼君又好气又好笑,不禁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知苑的脸颊。
娇笑声引得庭院桃花尽颤,簌簌掉落。
如萱见这知苑不过小小年纪,男女之事竟如穿衣吃饭般随口谈出,心里一惊,继而又感到无可奈何。
荔娅啐一声吐掉口中的半截瓜子壳,瞟了一眼外面的热闹情景,只轻轻吐出两个字:“骚货。”
众人谈天说地,插科打诨,不知不觉日头西偏,凉风微微泛起。
如萱忽感身上一阵凉意,想着那苏这风寒刚好,不能再冻着,正要提议她回去,就见瓶儿姑娘穿着一身嫩绿水袖锦衣匆匆进来。
瓶儿向在场姑娘微微一施身,礼貌地说道:“今儿是十五月圆之夜,按照万屏楼每月的习俗,三娘今晚将在采月楼设下宴席,到时候有诗词歌赋,琴乐舞蹈等表演节目,请各位姑娘务必现身参加。”
黎曼君起身,向瓶儿微笑示意:“烦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