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1 / 2)

汉会稽句章人,至东野还。暮不及门,见路旁小屋燃火,因投宿。至,有一少女,不欲与丈夫共宿,呼邻家女自伴。夜共弹箜篌,歌曰:“连绵葛上藤,一缓复一垣。汝欲知我姓,姓陈名阿登。”明至东郭外。有卖食母在肆中。刺刃寄坐。因说昨所见。母惊曰:“此是我女,近亡,葬于郭尔外。”《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一十六鬼—

“阿登还记得初见季如卿的日子。

那一日,清风徐徐,水面微澜,阿登随着小姐游江,忽见一条画舫从对面驶来,随之闯入视线的,还有船上的人。

在阿登的印象中,画舫原本是奢华的,实在船身外绘着鲜艳的图案的,是在夜晚时分停驻在江边的,是有着摇晃的烛火和妖艳的人影的。

然而近日在白天见到的这条画舫,竟是素雅非常,只在船身外绘着莲花图样,却又丝毫不失风致。在江上行驶的时候,船身上的那些莲花仿佛招展开来,好似真的展开在澄碧的江面上一样。

那画舫上立着几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衣素长衫,面如冠玉,立于船头,美丽的词句如同珠玉一般从他口中流泻而出。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江风忽地打了,他的衣在风中飘扬,发丝亦飘舞起来,果真是玉一般的男子。这一刻,阿登终于直销,所谓“玉树临风”,究竟是何模样。

是这样美好的男子啊……宛如仙人一般。

“阿登。”

一声低唤,阿登回过神来,见小姐正望着自己,不由如被撞破了心事一般,顿时红了脸颊。她正欲解释,却见小姐的目光忽而渐远,如同飘忽的江风一样,落在了那条画舫之上。

或者说那个人的身上。

小姐的手指洁白纤长,按于弦上。箜篌悠悠而响,美妙乐音如同从指间流淌而出一般,随风而上,摇曳于长空,萦绕不散。

初时,只是箜篌声,过了片刻,又有箫声出现,同箜篌和鸣着。一高一低,一柔和一悠长,随时随性而作,却仿佛合奏了千百遍,和谐至极,动听之极。

一曲终了,不远处有掌声响起,原来对面画舫上的几人都已被乐音吸引。再看中间青衫男子,手持洞箫刚刚放下,也往这边看过来。

却,没有落在阿登身上。”老板顿了顿,喝了一口茶,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医生,眼神忽而迷离。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眼眸微垂,细长的睫毛微触雪白的肌肤,显得楚楚动人,即使是男生也会陷进去。

医生注意到老板的目光,偷偷瞄了一眼老板,一口茶喷了出来—老板那样子太美型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能不能像个男的啊!老板……好白的肌肤,好长的睫毛,跟女生没什么两样啊!

老板微微邹邹好看的眉,抿了抿呈淡粉色的薄唇,医生发出了“噗”的声音,脸红的不能在红了。老板微抬头,看着医生,声音越发越淡,越发越轻:“阿登便是你的转世,那时候我给你带了长命锁……”医生一听,刚好倒满一杯茶的手正准备收回来,谁知停了停,好好的一壶茶就这样被医生这样‘践踏’了。

老板换了一壶茶水,继续烧着水,接着讲了下去“许久都没有喜事的江宅里忽然热闹起来,下人们都在忙着准备各种各样的物件。黄花梨的柜橱,嵌金丝的器具,鸳鸯纹的锦缎,一并作为嫁妆置办起来。

小姐要出嫁了,宅里的人都这样说。

江家的小姐正直芳华之龄,温婉贤慧,知书达理,相貌又生得俊俏,前来提亲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达官贵人。没有人料到她竟会嫁给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书生。

百无一用是书生。宅中的人都这样暗自相传,阿登听到了,心里不由难过,却并没有告诉小姐。

小姐的芳名,换作江蕙。

江蕙,而她的人,也正如江中的惠草一般,美丽而纤柔。

小姐自小体弱多病,喝着各种草药长大,虽出落得亭亭玉立,却也难以摆脱病痛的折磨。这些时日以来,她的病似乎又加重了,精神总是恹恹的,却唯有在那日江上和季如卿初遇的时候,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那一日,她的箜篌,弹得犹如清泉流水,行云飞花。

阿登很久都没有听到她弹孔后弹的这样开心了。跟随小姐已久,从她指下的乐音中,阿登可以听得出她心中所思,感知她情绪波澜。

那箜篌也有一个很美的名字,汀兰,是老爷前些年偶然购得,便送给小姐。江蕙汀兰,如此相称,浑然天成。念起来,柔柔婉婉,仿佛江风拂过耳畔,念起来,仿佛唇齿都能留下淡淡的香气。

可是阿登却没有机会去念这个名字,她必须、也只能唤她,小姐。

阿登有时在想,身为一个有着这样美丽名字的人,抑或是箜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阿登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很小的时候,阿登被嗜赌的父亲买入江府为婢,直到现在都跟从着小姐。她的家在东野,偶尔比较有空闲的时候,她会回到家里去探望娘亲。阿登那好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