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不杀他,是因为我答应了娘亲,后来觉得,杀这种人,还脏了我的手呢,但他还是我的仇人,而没有碧幻门的话,他亦不可能做得到,司家上百条人命因那人肮脏的私欲而亡,他其实还想杀了我,若不是……所以,我不会救碧幻门的任何一个人,我并非圣人,小华你明白吧?”
风华只觉得难过,心为他狠狠的揪痛,鼻子犯酸着,她轻轻的摇头:“没关系的,圣人不是人是神,我们不做圣人,那些坏蛋会有报应的!一定会的!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呢?你才多大啊……”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如今的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大男孩,十四岁当上铃兰谷谷主,而司家灭亡,该在更早之前……那时的他,还是个小孩子啊!
司雪月看着眼前那红成兔子眼的姑娘,一直压在心底那沉甸甸的仇恨,似乎忽然便稀释了许多。
右手松开,环住她的肩,不带一点暧昧。
软软的身子,安定的气息,那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滑过心间,让他微微恍惚,轻轻的,漾开笑容,黑眸如水,“傻姑娘,我不还活得好好的么?我都不难过了,你难过什么哎……”语气,是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轻柔。
然而,还有那么多他无法说出去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连他都感到脏,又怎么能说她知道呢?
是夜,司雪月悄出了谷,山脚下,有一间酒肆,正好是他接手铃兰谷不多时后开的,老板是一个豪爽男人,三十岁不到,眼睛里却已经承载了太多。
会认识他很偶然的机会,又一次见到那个人,仇恨充斥他的胸腔,灌穿四肢,心中无数个声音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最后他终以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自己。
他没有杀他,但还是暗中出手帮了被他压在底下的那个人。不知是出于哪种心理,也许是因为向分相似的容颜,又或者是一时的悲悯之心。
然后他返回谷中,第一次没有用轻功偏僻险恶的捷径,而是慢悠悠的从山脚走上,经过钟离煊的酒肆,便被坐在门口晒太阳的他叫了进去。
哦,钟离煊就是那酒肆的老板。
进了酒肆,他消失了一会再出来手中就多了两酝酒。朝他抬抬下巴,笑,浓眉大眼的,甚是豪迈。
司雪月瞧着他,忽而笑开,阴霾全散,眉眼尽数疏展,明净舒畅,同是潇洒不羁。
一场豪饮就此展开,一大碗又一大碗,甚至无需过多言语。
天际始露鱼肚白,数十酝酒喝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成了知己。
他一个月总会有一两次去找他喝酒,他们谁也没有问彼此的身份与过去。谈天说地,所见所闻,说故事,至于,那故事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这个并不重要,有时,便是什么也不说的喝酒,亦是畅爽。
又或者,彼此都知道着对方的身份,不过又有何妨呢?
君子之交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