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杨东阳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够倒霉的,下个学年的学费还没着落,就丢了工作,原本就只够生活费用的兼职也因为换老板换店面没了,糟的是与自己同租一套公寓的那人刚回老家了,今天又是交租日。

这就算了,工作丢了再找,学费没着落或许可以试着跟家里人沟通,虽然今天要交的租是以往的双倍,但总归手里还有些闲钱,交个租撑到找到下份工作,也还是勉强可以的,再加上如果时间宽余的话还可以利用上网的时间在网上打打零工,总之也没绝了生路就是,可是为什么要在交租的前一天遭小偷啊?

电脑没了,钱也没了,不管学习还是工作都得用到的手绘板也没了,卡没了,最郁闷的是,被撬了锁入室偷窃的时候,杨东阳明明就在家里,他在睡觉,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还睡得挺香,睡到第二天起了床洗漱了这才发觉不对劲,所以说人要倒霉啊这运气挡是挡不住的。

打了电话报了警,虽说不指望能找回来,但还是去警局录了口供,走了一遍程序,等到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下午了,杨东阳回到家又折腾了一翻,从电脑包里翻出四十几块钱,之后就呆坐在床上发愣,就这么些钱,怕是连明天也过不了的,犹豫了好一会儿,杨东阳最终还是拔通了爸爸的手机。

当初读大学时选艺术系原本就没和家里人商量,后来家人知道后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一句: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便再也不愿理他了,杨东阳原也是不指望家里的,好歹自己也撑到了大二结束,如今发生这种事,虽说心里不甘,但是,问题还是得解决,希望家人不要像两年前那样苛责自己。

电话接通后,杨东阳极小声地叫了声‘爸’,然后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之后就是一长段时间的沉默,再之后,就是一顿臭骂。末了,杨爸爸才粗着嗓子问了句大概要多少。

杨东阳报了一个数,不多,只是房租和一个月的生活费,然后就听那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杨东阳望着已经熄了的手机屏幕苦笑,回头又想想,还好手机没被偷,不然他连自家电话号码都是记不清的,这两年也并不怎么打电话回家,爸妈的手机号自然也是不清楚的。若真是那样的话,这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才想着,手机又一阵震动。来电显示是妈妈,杨东阳又要苦笑了,硬着头皮接了起来,隔着老远老妈中气十足的漫骂声便传进耳里,其实,杨东阳这时心里极委屈,总觉得自从他决定读艺术系之后家里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也亏得他平时大大咧咧,只以为等爸妈气消了就好,也就没当回事,可这一次,杨东阳真的觉得委屈了,妈妈说的话极难听,一时说他没出息,一是又说没脸向亲朋好友提他这么个儿子,一时又抱怨他爸身体不好让他回家接管公司,最后说着说着,竟演变成了向儿子抱怨东家儿子怎么怎么样,西家如何女儿如何如何好,自己儿子又如何如何不孝,而自始至终,她都没关心地问过儿子一句是否平安无事。

杨东阳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床沿听着,心越来越冷,贴着手机的耳朵火辣辣地疼,眼眶硬生生地被灼成了血红色。

挂了电话后,杨东阳一直麻木着坐着没动,直到夜暮降临/

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套宽松的衣衫,穿戴整齐了,这才锁了门出去。

他去了最近的一间酒吧,点了杯最劣质的酒,花光了身上仅有的四十几块钱。

大概是因为神经大条的关系,总之杨东阳出了酒吧后并没有伟人那种‘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感慨,他只是头有点昏,眼有点花,走路有点飘。

这是杨东阳十九年来第一次喝酒,也只喝了一杯,劣质酒,酒精度不高。

可杨东阳到底是醉了。

他东倒西歪地走在街上,眯着眼仔细分辨着回家的路,然后在经过桥的时候,风一吹,吹出了酒劲,摇晃着靠着桥墩跪了下去。胃里却是翻江倒海般难受。终是忍不住扶着桥墩吐了一地。

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又站起了身子要走。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原因,杨东阳站起来了,晃了一下又倒了下去。没人看见。

有人曾在这桥上经过,有人曾在这桥上停留,有人曾在这桥上昏阙倒地,有人,从这桥上,就这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