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上头，那个哭腔浓郁的声音又传了来，“舅姥爷，放我下来……”

纪天华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和一个未满六岁的小女孩成为互相依靠的对象。

好容易把大黑熊杀了，到嘴的肉，怎么样都得吃。

纪天华伤得不轻，大黑熊体型庞大，把它从雪坑里挖出来已经让他费了好大的力，一时间伤口再度流血不止。

纪天华只捂着伤口，怎样都再难使力。毕竟这么多天没吃上东西，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的极限。

纪天华瘫坐在地上，念之把他捂着伤口的手拿开，看到那裂得骇人的伤口，神情骤然愣怔，一双眼睛不觉期期艾艾地看着他，隐隐蒙上了雾气。

纪天华不大自然接受她这样的眼神，只粗声粗气地说：“哭什么，我死了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念之有些委屈地抽噎着，“我不想舅姥爷死的，我不是还要照顾你一辈子吗。”

纪天华闻言不觉愣怔，心底涌起一股异常的思绪来。

在纪天华愣怔的时候，这小丫头已经从自己身上脱下了一件中衣，动作有些笨拙地用那件小小的中衣圈住他的伤处，然后打了个丑丑的疙瘩。

纪天华眸光深沉地看着她，只不言语。

念之身上衣裳本就不甚厚实，就算小孩是热火炉，眼下也禁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念之却只抹了一把鼻子，然后拿起地上的剑，朝着那头大黑熊走去。

“你要做什么？”纪天华心下疑惑。

念之神态一本正经，“我把它解剖了，然后一点点地运到山上，这样我们就不会饿死了。”

纪天华又愣了一下，他怎么没想过先分解再一点点运上去？

他看着这小丫头，他竟然没有一个小丫头想得周密。

但，解剖，她会吗？她一个小姑娘，有这样的腕力？

纪天华正这般想着，颇有点看好戏的意味，却未料，这丫头拿着几乎与她一样高的剑对着那头黑熊，下剑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好似在面对一个珍贵的艺术品，温柔又细致。

小丫头细致地把毛皮一寸寸地分离，然后，大黑熊半边身子的皮就被剥了下来。

她一脸惋惜地看着纪天华，“真可惜，你把它的皮砍坏了不少，不然还能卖个好价钱。”

纪天华有一瞬间的无语凝噎，这都什么时候了，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卖什么好价钱。

给大黑熊翻了个身，念之又用同样的手法一点点的动作，最后完美地把一整张熊皮剥了下来，现在这头大黑熊，俨然成了一只赤身裸体的流氓熊。

剥皮只是第一步，之后的分解才是关键。

纪天华饶有兴味地只在一旁看着，连半点要动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念之盯着那具裸体熊看了半晌，方才动起了手。

那把剑在她手中似乎失去了作为一把锋利的杀人武器的作用，被她用出了水果刀的感觉。

她顺着肋骨纹路削割，一块块熊肉就这样被从熊身上割了下来，丢在纪天华的跟前。

纪天华此时正一脸卧槽的神情看着这个怪小孩。

这么娴熟的手法，真的不是背地里剖了多少具尸体练出来的吗？

而且，这小丫头才不满六岁好吗？为什么能对这么血腥暴力的事一脸淡定？哦不，不是一脸淡定，她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兴奋！

念之手上被冻得通红，但她却没有停下动作，依旧不紧不慢地割着肉，一边割着，她的肚子还一边咕噜咕噜地叫着，这样毫无顾忌的声音把她此时的所有内心独白完全暴露。

所以，她的此刻的心理活动是：快点割，割完了就可以回去烤肉吃！是肉啊！是好多天没有吃到的肉啊！是不是想想就令人兴奋！

纪天华终于忍不住了，“小鬼，这是谁教你的？又是你师公吗？”

“师公手无缚鸡之力，哪里会这些，他只跟我说过庖丁解牛的典故，我心里好奇，又没有牛给我试，我就把马厩里的马都下了蒙汗药，然后都剖了试了一遍，最后还是没能一刀完事，但这样一片片的割，却是没问题的。”

纪天华：……

他只想问，这丫头怎么没有被打死。

纪天华内心独白如此，念之好像听到了，她长长叹了口气，“那次，我差点被我娘亲抽死，还是师公救了我。”

再度听得她提到师公，纪天华平静的心里依旧禁不住掀起涟漪波动。

他语气有点晦涩不明，“他倒是疼你。”

念之神色骄傲，“那是自然，师公是最疼我的。”

她顿了顿，忽而面上严肃了起来，“还有啊，我师公现在可还好好的在琉球，我不准你再咒他死！”

纪天华的神色不觉再度变了，现出一抹复杂，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