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修不及细想，匆忙地跑了出去，往郡主府跑去。

他脑中一旦形成了这样的脉络，有了这样的思绪，每件事，便都有了可循的依据，每件事，便都说得通了。

越想，他便越坚定自己的想法，一定是这样的，一定！

林千攸前脚刚回到府里，贺云修后脚就急匆匆地赶了来，蒙了满头的雪，脸上的神情比那漫天的飘雪更严酷。

“阿攸，我想，我或许知道了一切！”

……

慈宁宫中，烛火摇曳。

王太后坐在床边，慈爱地看着床上酣然入睡的外孙女，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的皮肤保养得十分好，即使已经年过五十，瞧着却只有三十的光景，只眼角的细纹让她现出了些许老态。

棠棠睡得香甜，双唇润泽饱满，两颊肥嫩红润，瞧着可爱又灵气。

九杉见母后这般，她的脸上也现出了馨馨然的笑。

她的宝贝女儿，果真是最可人疼的。

只天色已晚，母后却没有要卸妆歇息的意思，九杉不免催促，“母后，时候不早了，该歇下了。您的外孙女又不会跑了，不用这般守着。”

王太后的神色却微微变了变。

她给海棠掖了掖被角，方才缓缓起身，“九儿，你出来，母后有话要跟你说。”

九杉看着母后的神色，似乎带着一股异常的严肃，莫名让九杉把心提了起来。

她自小便受母后严苛教养，至今余威犹存。

走到外殿，王太后把周围随侍的宫女都遣退了去，九杉愈发觉得气氛紧张莫名。

“母后，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王太后看着眼前的女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九儿，母后一会儿跟你说的话，或许很让你吃惊，甚至，难以接受。但是，你都要好好地把话听完，不要激动，知道吗？”

九杉愣愣地点头。

“四年前那场战争，你还记得吧。南楚余孽贼心不死，卷土重来，在你父皇病危之时，重创大元，险些让他们把整座京城给炸了。那场战事，最后压了下去，之后的整整一年，你父皇都在下令严查追捕南楚余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整个大元人心惶惶难安。”

九杉回忆起那段经历，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点了点头，“女儿记得。只是，母后为何突然提起那般往事？”

王太后不答她的话，反而继续说：“之后你父皇病逝，当今皇上登基，这才结束了那场杀戮。”

九杉又点了点头，“嗯，皇兄，是个好皇上，他登基之后，很快就完成战后重建，在位三年，百姓莫不交口称赞。”

王太后神色复杂地看了九杉一样，“你当真觉得他是好皇上吗？”

九杉一愣，看着她，越发觉得自己母后神色古怪，“母后，您怎么……”

王太后突然有些激动，“九儿，你当真觉得他是好皇上吗？这个皇上的位置，本该是你皇长兄的，你怎的就把这一点完完全全地忘了！”

“母后！”九杉这才察觉，她们的话题，已经脱离了她们应该谈及的范围，“母后，您在说什么胡话！后宫不能妄议朝政，难道您不知道吗？更何况，您说的还是……”

王太后端然而坐，神色整肃，“九儿，母后清醒着呢，这三年多以来，母后一直都是最清醒的那一个，真正糊涂的人，是你！早在以前，你皇长兄说你不懂事，亲疏不分，母后还不信，但这些年，母后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母后知晓你性子单纯，这些年也过得开心快乐，便不忍把你牵涉至更深的泥潭，所以才一直没有与你说起，一直放纵你至今。但是现在，时机已经到了，母后不得不把你敲醒了。大元，要变天了。母后，要替你长兄，把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

九杉感觉四肢百骸都在一瞬僵住，最后被一股名为寒冷的东西侵占。

九杉不停地摇着头，她只是不信，她不愿意相信，为什么好端端的，母后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

“母后，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跟女儿说笑，对不对！您怎么会……您怎么有这样的兵力……一定是假的！”

九杉几乎哀求地看着王太后，只期盼着她能回答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她，却只是肯定又坚决地说：“不，这一切都是真的！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