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背夫”角色(2 / 4)

春眠不觉晓 丛阙 8189 字 2013-08-30

马车牛车,这个把月更是将身家性命全交托在一个素不相识的船夫身上,对两个小孩子来说应该算是了不得的复杂经历,但整个过程却顺利得简直令人害怕,他猜想是不是畏武山庄的人暗中在保护他们,又觉得父亲顶多放任不管,叫他在外头吃了苦头自己回家,也决不可能做到这一步。他一开始离家那几天诸事不顺,和曾春晓一起的旅程就格外小心,没出过一点事反而让他心中更加不安起来。两人在渡口偷偷观察了三天,才选定这个虽然收费不便宜、做事却很稳当的船家,一般而言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还是觉得该多留一个心眼,尽量少被他套出二人的诸般情况为好。

说起来那个聒噪的小女孩也真是奇特,看起来大大咧咧天真可爱,嘴也甜,其实心思却转得很快,两人确定走水路后,是她提出要先挑挑舟子再决定。而之前在镇上兑换的珠子,她丝毫没有讲价,在集市上买小东西,却每每不杀掉小贩一半的价不罢休,问她为什么,她说:“爷爷说在外面行走不能露富,如果不得不露富,至少要装得不太懂事一点,好降低人家戒心。”

前些天在客栈里,两个小孩子也说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他们就要了一间房,沐浴之时,她脱下贴身棉袄就往放浴盆的隔间蹿,那棉袄有几脚针线脱落,被她一甩,竟然掉出好几片金叶子以及两颗大珠,这两粒大珠明显比当日她声称是“最后家当”的那颗还要珍贵上很多,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竟然会给小孩子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她洗澡出来脸色如常,请予樵帮忙去跟店伙计要了针线,把东西重新匝进棉袄里。她的小胖手用来拈绣花针笨拙得要死,予樵看了半天还是觉得无法忍受,就接了过去替她缝好。

眼见曾春晓一脸无防备地注视着自己一针一线缝过去,予樵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怕我抢走东西扔下你?”

曾春晓眨眨眼,用询问的语气道:“你不会吧?”

“你说呢?”他得承认刚才乍见这许多财物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阵乱跳,如果是身处急需钱财的境地,自己未必就不会打强抢的歪主意。

“殷哥哥有点觉得自己了不起的样子,爷爷说像这种人不会欺负小孩子,也不会贪别人的东西。”

予樵无语。这算是称赞还是贬损?

“你当时为什么挑我?”其他肯护送他的几个雇工,他也有些了解,其中两人是比较爱贪小便宜,但还有三个却也是正直的人。

“爷爷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殷哥哥你看起来最需要这份工作。”

“为什么?”

“因为你最矮,可见吃不饱。”

予樵一头黑线之余心中稍安——看来他不用太惊讶于这丫头片子聪慧过人,她只不过有个会教人的好爷爷,离“活学活用”四个字还差得远呢。

予樵转移话题,道出另一个疑问:“那个是骗人的吧。”

“什么?”曾春晓一脸茫然。

“你说被家人丢掉的事。都被抛下了,怎么会知道姐姐怎么对父母说?”

“呃,我偷听到的不成吗?”曾春晓抓了抓下巴,一脸被戳穿的尴尬。

“胡诌。”

她以为大人真的那么好骗?像他是要想一阵才能明白,见惯人情世故的雇工们可不必。现在想想,若非那番说辞漏洞不少,哪会只有区区五个人站出来?为了价值不菲的南海大珠,别说长城以内,就算冒险去趟西域,又算得了什么。

曾春晓嘿嘿地笑着朝他怀里靠过去——这丫头十分腻人,据说在家里的时候都是和母亲一床睡,自己一个人的房里则有一个相当大的枕头,不抱着她就睡不着。因为予樵阻止了她在集市上买一个超大软垫的傻瓜行为,她就非黏着他要一块儿睡不可。

予樵很小的时候就主动提出要分房独眠,当时还让殷氏失落了很久,现在已经是个半大人,睡觉时却被个牛皮糖似的家伙巴着,顿觉不习惯,一连失眠了五个晚上,才算稍微有点适应。

他的苦难并不只在夜里。早上起来,曾春晓就要披头散发地冲出门吃早饭——明明每晚上都吃得很饱,她却总表现出已经被饿了好几个月的样子。予樵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小孩子这么邋遢,就另外付钱,请客栈的老板娘给她梳辫子。谁知道这孩子事儿真多,一会儿嫌人家下手重了,一会儿嫌人家头路挑歪了。小孩子经不起累,所以走得很慢,两人路上宿了不下几十间客栈,没有一次春晓乖乖任人折腾的。不过也确实有些老板娘手艺糟糕,因此到了渡河前的清晨,予樵黑着脸拿过老板娘手中的梳子,把被挽成两朵鸡冠花形状的头髻放下来重新打理,谁知道这一上手,梳子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予樵身边。

接下来还有什么剪指甲修头饰,浆衣服洗鞋子,铺床叠被,烤地瓜烤麻雀,等等。总之一句话,他把这小祖宗照顾到就差给她喂奶了。

分明是雇来的“保镖”,保护雇主安全的事情一次没做,倒是老妈子的工作件件拿得起来,予樵作为一个从小安然享受下人服侍的富家少爷,每天被“牛皮糖”的胖手指掐得中断午夜梦回时,总是将满腔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