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霆进来的时候，苏诺还在浴室，号码是苗成成的，打电话的人是苗青青，她说得有些急，语速也有些快，但却让苏诺听得胆颤心惊，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苏医生，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弟弟，还给她找了这么好的医院，又给了救我孩子的一个机会，你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我知道一点事儿，我觉得你也许会感兴趣，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

苏诺从来没想到过苏青青会打电话给自己，自己于她，不过是场交易，她帮自己做了事，而自己，则给了她钱，至于苗成成，用顾晋和陆北霆的话来说，纯粹是自己多管闲事。

“我知道的也不多，家里的大人也都很忌讳，这些话题，在我们那里更是禁忌，郑婆跟她原来的师傅是祖孙两个，郑婆的师傅是她的外婆，郑婆还没出生的时候，她的父亲就没了，而她的母亲，用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偷了人，后来怀的郑婆。”

苗青青笑，声音透着股子冷意，却也只笑了一声，就着急的往下说。

“在我们那里，在那个年代，偷人是一件不能被人容忍的事，郑婆妈妈怀孕的事被他夫家知道了，被浸了猪笼，而当时，没有一个人为郑婆妈妈求情，他们不但不求情。”

苗青青气喘的有些粗，或许是有些难受，轻咳了一声，拉着往下说。

“还……都做了帮凶，抓了他偷情的男人，当着郑婆的面，活活的打死了那个男人，在那男人奄奄一息之际，把郑婆妈装在木笼子里，下到了河里。”

“那是一个冬天，天寒地冻的，他们……他们在冰上凿了个口子，就那样把人脱光下到了河里。”

苗青青说到这里，才沉默了一会儿，好似心情有些不怎么能平复。

“把人下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们才走了，他们走后，郑婆的外婆出现了，她费尽力气，才把自己的女儿弄了上来。

那时候，她女儿已经是基本不行了，一手死死的抓着自己亲娘的手，一手死死的抱着肚子，尽力的挣大眼睛，看着自己亲娘。

郑婆的外婆明白，自己女儿什么意思。她怎么能不明白呢？她不但是个母亲，还是十里八乡的接生婆子，母亲对孩子的心，她看得再清楚不过。”

“她不知道忍受了多大的悲痛与绝望，眼瞅面如死灰马上就要不行的女儿和女儿高高鼓起的肚子，扯开自己的接产包，拿出帮刚出生的孩子剪脐带的剪刀，颤着手，豁开了女儿的肚子。

抱出了当时已经差不多八个月大的郑婆。在她豁开自己女儿肚子的那一刻，郑婆妈妈原本瞪的死死的眼睛，闭上了。”

“郑婆外婆扯开自己的胸前的衣服，把当时瘦小而又冻得快不行的小郑婆，放进自己的怀里，又费尽力气，把那浸了水，装着自己女儿的木笼子，又推下了冰窟窿……”

“小郑婆因为在娘肚子里浸了水，身体一直都很弱，后来村里传来风言风语，小郑婆是她外婆从她亲娘肚子里剖出来的。

但是郑婆他外婆从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过，十里八乡的人，要用郑婆外婆接生孩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郑婆原本是要再收徒弟的，一直没收，后来就把手艺传给了郑婆。”

“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苗青青过了很久，才幽幽的说了这么句话，苏诺没吭声，那头先挂了电话。

苏诺走进卧室内的洗浴间，任由头上的莲花头哗哗啦啦的往自己头上喷着水，脑海里响的不是苗青青的话。

而是苗青青的话所组成的一组组糟糕的画面，那么清晰的，一幅一幅的眼前放，就像按了自动播放的幻灯片，老旧而残忍。

看了苗青青所录下来的东西后，苏诺一直认为郑婆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可是现在，苏诺的心乱了，乱成了一窝麻，一时之间，竟不能辨到底谁对谁错。

如果郑婆是错的，可她为了自己的过往，过了自己痛失的爹娘，做那些又何错之有，只不过方法极端了一些。

可如果她是对的，那么多个无辜的孩子，应该又有谁来承担？

陆北霆在外面拍门，一下又一下，苏诺是怔着神去开的门，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

看着门外只穿了件浴袍，连带子都没系的男人，苏诺心不在焉皱了眉。

“你要解决什么生理问题，旁边不是还有浴室吗？干嘛一定要跟我抢？”

陆北霆不理苏诺，门既然开了，就没有不进去的道理，侧着身子往里挤。

“我要解决的生理问题是你，不到你这里，还有那个地方，有你？”

“你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

苏诺见自己挡不住，只能退回到淋浴头下，却给了陆北霆一个背，自己面对着墙。

“嗯，看来，你还是很想我来吧，不然，这姿势给的，不能这么到位，但我今晚，不想用这个方向。”

陆北霆说着，就拿着浴花往苏诺身上涂泡泡，苏诺赶紧制止了他。

“你别，马桶在那边，我不看你的，我还没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