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再一次转移话题：“哇！你居然一次说了这么多字！”然后伸出右手，一个一个字的数起来“1,2,3……加上标点符号……”雪一忘了，他们这会儿写文章是不用标点符号的。齐庚霁拍拍雪一的头，说：“你该休息了。我们明天再来。”

雪一伸伸舌头，说：“好吧！拜拜……”雪一朝他们摆摆手，突然想起自己的书就要看完了：“对了，明天再带几本书过来！这本我都看完了。”

“还看史书？”齐庚霁问。真想不通，一个小姑娘不爱看传奇，不爱看杂剧，偏偏喜欢看史书。

“当然了，读史可以明心智嘛！”雪一乐呵呵的说。到这儿了这么久，对这里的历史文化一窍不通，正好趁这个机会恶补。

齐庚霁嘀咕道：“最爱看史书，还能对海阑的事情一无所知。”雪一自然听不到他的嘀咕，齐庚昼却听到了，出门之后问：“她对海阑一无所知？”

“嗯。只知道父皇的名字，和我们三个皇子的名字，父皇的帝号她都不清楚。”齐庚霁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她口中那个火星究竟是什么地方，“最奇怪的是，她口里那些‘很出名’的历史故事，我一个也没听过。因为这个还一直被她取笑，说我枉为海阑第一才子。”

“她讲的故事可是周边哪个国家的典故？”齐庚昼问。

齐庚霁摇摇头：“不是，我也想过，她是不是谁派来有目的的接近父皇的。但是留心观察她的言行，却没有任何破绽。除非她的演技达到炉火纯青的田地，否则，不可能做到这样随行自如。”说到这儿，齐庚霁露出一丝笑容，“大哥若是与她多相处些时日，就一定会觉得父皇这次真的是捡到了宝贝，你也不会再计较她和什么雪妃长得相像与否了。”他跟兄长细细数落这三天的事情。

这几日与雪一的相处，齐庚霁觉得世间如何有这样的奇女子。她的知识堪称博学，除了海阑王朝的历史，几乎无论齐庚霁开始一个怎样的话题她都能侃侃而谈。这三天闲暇的时候，他们从佛家的四大皆空说到道家的无为而治，从昼夜的更替讲到朝涨夕落的潮汐，从历代的官制讲到皇权与相权的矛盾，所有的方面她都有自己最独到的见解。甚至在奇淫巧技、周章算数这些方面她懂得甚至比国子监最博学的大师都要多……

而在与自己将这些东西的时候，雪一褐色的眼底闪烁着的是一种叫做智慧的光芒，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发光体，闪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齐庚霁无数次猜想，这样一个女子到底从何而来，她的心里到底装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甚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每次与雪一讲到这些东西，他都觉得自己实在愧对“天下第一才子”的称号。自己只是懂得一些咬文嚼字的技巧，每天念几句小诗，感春伤秋。自己的心中始终只装得下自己的世界，而雪一的心中却能装下我们能感受到的整个世界。

短短三天，能听到眼高于顶的弟弟对雪一的如此评价，齐庚昼心想自己是不是在这三天错过了很多东西。或许自己这次听父皇的在这儿守着，会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收获。

兄弟两个这天夜里聊到很晚，从前一直很沉默的齐庚昼，这天晚上也与自己一直觉得还是个孩子的弟弟大谈自己对海阑未来的畅想，说着自己对这个世界各种事情的看法与认知。到最后，齐庚霁看着远方的星星说：

“哥，从小我就把你当做天神一样仰望着。从没怀疑过哥哥会成为海阑最伟大的帝王，总觉得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比哥哥更了不起，再没有人配得上哥哥。总在担心哥哥的将来一定会很寂寞吧，可是这几天我发现我终于找到可以与哥哥相配的人了，我敢肯定雪一是这世界上唯一能配得上你的姑娘。”齐庚霁看着自己从小敬爱的兄长，说：“哥，雪一说，过去的事情可以不忘记，但是一定要放下，不然它一旦不能成为你的动力的话，就一定会成为阻碍前进的包袱。母妃都去世这么多年了，她那样善良，一定不会希望哥哥一直活在她的阴影当中。”

齐庚昼微微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没有说话。他又何尝不想从过去的阴影周走出来，原谅父皇。可是当自己开始尝试着忘记的时候，母妃那双忧郁的眼睛总会不自觉地浮现，让自己清楚地记起父皇的无情和母后带着软弱的善良。

天色渐晚，甚至月亮都落下了。兄弟二人久久无话，只是留下秋夜里的各种虫鸣鸟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