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芙蕖撑着伞，慢慢走回凌星阁的房间里。天边的雷声还在不断的回响着，芙蕖的脸色如平常一般带着森寒的冷意，双手机械般脱掉外衫，内衫，也解下手掌上被雨水打湿了的缠布，血液如喷涌的泉水一般流淌而下，芙蕖把手举到眼前，看着鲜红的血欢快的流，心底不觉生出一股凌虐的快感。

抱着膝盖静静的靠在床上，随着外面的每一声闷雷，都让女子的身子不觉抖动一下，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害怕雷声，而苏弘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把她搂入怀中，用最温柔的口吻安抚她，他说过，芙蕖，不要怕，我在这里，我一直都会在这里。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听到雷声之后可以忍住尖叫、不再颤抖，他也不用再用那样温柔地口气劝慰她，怎么这么大了还怕打雷？他的温柔，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呢？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在没有听到回应之后，小丫鬟轻轻推开门，手中端着的木托盘上摆着一小碗冒着热气的银耳羹，淡淡红枣清香散在空气中，带来些许暖意。

丫鬟把银耳羹放在桌上，刚要离去，却在无意间发现了静静坐在床上的芙蕖，大概是她身上的悲伤气息太过于浓郁，让小丫鬟不忍轻易离去，而是慢慢的走上前，轻轻坐在床边，犹豫着抬手碰了碰芙蕖冰凉的手臂。

“芙蕖，你……还好吗？”沈星的口气小心翼翼，不知为何，虽然已经相识七年，她却觉得此时的芙蕖很像是她第一次见到时的模样，悲痛欲绝，几乎恨不得自尽才能得到解脱。看她蜷缩在床上的模样，就仿佛看到七年前那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一边大口的吃着粥，一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这时候她僵直着目光，一声也不吭，却比哭出来更让人心疼。

芙蕖微微动了动睫毛，抬眼，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听上去有低沉的诱.惑力，似乎还带着些许疑惑，仿佛刚刚才看见沈星：“……星儿姐？”

沈星靠过去，从前总是觉得她身上的杀戮气息太重，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想要躲开，可是距离她近了，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芙蕖就像是一个外表冰冷凌厉，可是内里却无比脆弱的小女孩，这么些年，她还一直是那个刚刚被苏弘少爷抱在怀里带回来的、脏兮兮的小奴隶。

沈星抬手将芙蕖搂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芙蕖，你怎么了？”

芙蕖安静的靠在沈星肩膀上，没有抵抗，也没有发出声音。许久，她抬起手臂，凑到鼻下轻轻的嗅了嗅，而后又把手举到沈星的面前，声音低沉：“星儿姐，你问问看，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沈星有些诧异的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啊。”

芙蕖的眼睛里微微有些失望，低声喃喃：“没有……檀香的味道吗？”

沈星这才了然，笑着安慰：“这也不奇怪啊，原先你在少爷身边伺候，少爷在的地方都焚着檀香，你身上自然也染上了；可如今你常年在外，回来也只待一两日就走，自然身上就没有檀香味了啊。”

听到沈星的话，芙蕖身子震了一下，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我常年在外的缘故么？”芙蕖低声念了一遍，抬眼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芙蕖本就很少在旁人面前笑，这次又是离得这么近，她的唇角刚刚抬起来一点点，便发现身边的沈星眼神有些呆滞起来。

芙蕖立即垂下唇角，眉眼低垂，道：“星儿姐，你先去忙吧，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下。”

沈星微愣，这句话和当初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话极其相似，那时候芙蕖也是这样淡淡的敛下眉眼，低声说，我要睡了，你先出去吧。

沈星心中微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慢慢的退出去，将房门从外面合上，把芙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少女扁了扁嘴角，想要哭，可是最终，眼泪还是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没有落下来。

“姐！”带着踉跄凌乱的脚步，茯苓推开门，直直的冲进来，眼中似乎还有泪光闪烁。她扑到床上，双手拉着芙蕖的手臂，话语中也带着哭腔，“姐，你误会了，我和苏弘少爷没有什么的，刚才那些只是碰巧。”

芙蕖低着头，任由茯苓抓着自己手臂不停地摇晃也没有反应，茯苓于是泪如雨下，哭得花枝乱颤：“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听到这话，芙蕖忍不住皱了眉头，将手臂从茯苓手中抽出来，抬起头，仍然是一副冷艳冰霜的模样，与平常无异，完全不见悲戚：“茯苓，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又没有怪你。我刚回来，很累了，让我先休息一下吧。”

芙蕖从来没有用这么冷淡的口吻跟她说过话，茯苓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她颤抖着声音低声问：“姐，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姐，苏弘他不是你的良人，我们不要再呆在这里了，我们走吧，好吗，姑母一直都希望我们能回去呢。”

然而芙蕖只是抬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她的手上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鲜血还在潺潺而下，茯苓立即发出一声惊叫，捂着嘴，一脸惊恐的神色